【周策周】时代广场②
【2】
如果只是去岸上玩一玩的话，吴羽策根本不用找个冤大头，顶多只用在船上的酒吧攒点小费买件人类的衣服就能去城里玩上几天，一条龙嘛，真的不吃饭也不会饿死。
但是，自从近年来上岸闲逛过几次后，吴羽策这心思就收不回来了。虽说好几百年前，他还只能暂时维持人形的时候也在人间待过，当时却丝毫没有这心思。可能是如今的城市太美，也可能是岸上的人越来越有趣，总之，一个想去人间过日子的想法在这一年间飞速地在他心底发酵，每每有游轮经过，他就会爬上去看看有没什么冤大头能在岸上收留他，毕竟也是1000多岁的龙了，吴羽策自己也很清楚地知道，上岸后在人类社会中要装得像个人不是他自己能搞定的。
然后，周泽楷就成了这个冤大头……不，是好人。
“你能不能不要再给我发好人卡了。”周泽楷有些郁闷地给光溜溜地坐在他房间沙发上的吴羽策递了双运动鞋。后者正埋在一堆周泽楷给他的衣服里，吸着鼻子闻手边的那件卫衣，香香软软的，应该是人类洗涤剂的味道，不像海里哪哪都一股咸咸的海草味，特别没意思。看着周泽楷又递过来的运动鞋，吴羽策接过就又想凑鼻子上闻。周泽楷赶紧给拦了下来。
“这个……不能闻。”周泽楷斟酌了下措辞，总不能说自己鞋子臭，但是不臭也不是就能闻了，不然搞得自己欺负龙太子一样，丢了人类的脸。
吴羽策懵懂地看着周泽楷把鞋放回地上，“这鞋真好看，我以前都没穿过这样子的。”
周泽楷给他解松了鞋带，“你以前穿的什么鞋。”
“草的，布的，还有尖尖的那种，不太好走。”吴羽策很熟练地穿起周泽楷给的运动裤和卫衣，拿着袜子研究了一下，套上脚，然后往鞋里塞。他身形和周泽楷几乎一样，穿着合身又好看，这一身穿完吴羽策自己也很满意，还站起身蹦了蹦，夸道，“这鞋好厉害，像踩屎。”
周泽楷已经到嘴边的一句“好看”生生又噎了回去……
吴羽策不知道周泽楷为什么突然又无语了，但是想到自己上岸后可能还要麻烦他很多事，又觉得更抱歉了，左手拽着右手衣袖低声道：“谢谢你的衣服。”
“没事，没事。”周泽楷是真的没在意这个。
“还有一件事。”
周泽楷隐有不详预感。
“上岸后我能住你家里吗？”吴羽策想了想又补充，“等我找到工作了就还你房租。”
周泽楷：？？？
周泽楷今晚第二次窒息了。
这人……不，这龙是真不把他当外人还是怎么地？才认识第一天就又要上门又要同居了？虽然他不和父母住吧，但是周泽楷自认还是很传统、很当心、没那么天真的小青年的。
吴羽策这回看出他的为难了：“不方便的话，你能帮我找个住处吗？哪里都行。”
“这……”周泽楷脑子转得飞快，心里噼里啪啦盘算了一遍亲戚朋友们的空房子有哪里能安顿一下吴羽策的，却发现不对，这龙，他没身份证！！！
没身份证，就不能做很多事了。不能租房，没法找正经工作，火车飞机票不能买，做地铁都要当心不能碰上临检。简单地说，除了周泽楷自己认命把人带回家，吴羽策哪里也去不了。
周泽楷双手捂脸：“你还是跟我回家吧。”
“真的可以吗！”吴羽策双眼发亮。
“嗯。”
“你真是个好人。”吴羽策高兴地一把抱住了周泽楷脑袋。
游轮靠岸的那天已经是年初六，周泽楷先把爸妈送上舅舅的车后，自己按照约定的时间找到了码头附近的一个废弃仓库，吴羽策正坐在一个锈迹斑斑的大集装箱上等他，两条长腿还挂在空中晃荡。
周泽楷眯眼，仰头喊他：“吴羽策。”
集装箱上的“人”听到，搜的一下稳稳跳了下来。他穿着那天周泽楷给他的衣服，阳光下，周泽楷这才看清他的面容，那天灯光下只道是眉清目秀，现在看来确是颇为令人在意，论五官没有哪里能比得上周泽楷的，即使在演员中，周泽楷都是特别好看的那种，吴羽策当然比不上，可也许是条龙的缘故，他细细的眉眼竟是生得不明所以的明媚，更接近于奶茶色的半长头发，卷曲的发梢垂到肩胛骨以下，周泽楷揉揉眼睛，找出一根皮筋给他。
“干嘛的？”吴羽策接过。
“扎头发的。”周泽楷想了想，觉得一条龙不一定会这个技能。“我来帮你扎。”说完他绕到吴羽策身后，抬手拢起他后颈的碎发熟练地一把扎成个小尾巴。
“你平时也用吗？”吴羽策晃晃自己轻爽了许多的脑袋，瞅着周泽楷不长的头毛问。
周泽楷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不用，我搭档需要就常备着了。”
吴羽策点点头，若有所思……周泽楷见状就知不对，伸手一把捂住了吴羽策的嘴，“再发好人卡就不带你回去了。”
周泽楷，上海本地人，一个普通的、年轻的、但是最近开始有了点人气的音乐剧演员。有房，因为爹妈给的；没车，因为靠那点演出费供不起。但是毕业至今，其实按他自己的说法过得还不错。爸妈退休后就住去了市郊，市区这套一室一厅的就留给周泽楷工作用了，演出结束后自己搭个地铁什么的回家都方便。
如果吴羽策没有出现的话，这样普通的日子周泽楷觉得自己可能可以过一辈子。但是现在，他的家里来了一条龙。
周泽楷盘腿坐地上，指着身边的一张大床。
“你介意和我睡吗？”问出这句话周泽楷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你不介意和我睡就行。”吴羽策作为一条龙，更不会觉得哪里不对了，还学周泽楷的样子，也盘腿坐在他对面。
周泽楷托腮，点点头：“那等下换条新床单，再给你套一条被子。”
虽然周泽楷不准他说出来，但吴羽策还是觉得周泽楷是个好人。
两人对坐休息了会儿，就一起忙开了，在周泽楷的指挥下，吴羽策很快配合他一起换完了床单被套，周泽楷捧着要洗的丢进洗衣机，一边问吴羽策：“等下再带你去买些新衣服吧。”
吴羽策虽然是条龙，但毕竟活了1000多岁，稍微用下脑子就能发现，继续穿周泽楷的衣服和花周泽楷的钱买新衣服其实没有很大区别后，吴羽策愉快地答应了买衣服这个选项。
要知道，漂亮的衣服真的是他做人的动力之一——虽然很久以后常被方锐吐槽他没出息也绝不承认。
周泽楷家其实是在闹市区，门前那条马路便是著名的潮牌街，紧邻着魔都有名的商圈，向左走是一溜大型PUB，向右走是灯光幽暗的餐厅酒吧，已经过了晚上九点，人潮仿佛才刚刚开始聚集。周泽楷也不知道吴羽策喜欢什么衣服，反正看他在游轮上是有什么穿什么的样子，女服务生的短裙勒成那样他都穿着自如，八成也没什么“忌口”的了。
周泽楷带着吴羽策一路逛过去，每家都是灯火通明，各家品牌都抓破了脑袋要做出自己的别具一格，从衣服式样到店面装修，没有一家懈怠的，于是造成的结果便是吴羽策挑花了眼，看什么都好看，试什么都想要。
但是，周泽楷没太多钱。
周泽楷灵机一动说，“带你去前边那家，我可以打折。”
吴羽策半信半疑跟了过去，那家店排布的款式也很特别，左边几乎以黑白为主，右边就阳光多了，粉红粉蓝这种鲜亮的色彩在黑白扎堆中格外惹眼，吴羽策径自走了过去，随手拿起一件粉色的连帽卫衣，刚想开口……只听迎面一个激动的声音传了过来：“楷哥！今天怎么有空来玩啊！”
吴羽策抬头，就见一个超大只的金灿灿的小黄毛朝着周泽楷就要扑过来。周泽楷神色一吝，偏身躲开：“孙翔，你怎么在？”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