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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期萌萌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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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完结整理版)【盗笔/全职 双原著向交叉】

解语花VS(张佳乐X吴羽策)

1)

动漫店摆模型的玻璃柜有规律地抖了三下,解子扬抬手绕到后头挑开插销,柜门叽叽嘎嘎转了过去,就看见解语花侧身从里面蹭了出来。

“你他娘的大清早的搞什么?“

解子扬顺手合上暗门,看了眼玻璃里放的各色手办模型,都没摔倒,很好。

解语花拍拍两袖子上蹭的一墙灰,还颇为嫌弃,“我说你这儿怎么都是咱家一个盘口,闲着没事别老看漫画,逢年过节的也给打扫一下好不好。“

解子扬哪会理他,转身去对面的书柜翻下来两本蜡笔小新递过来:“说得你不看一样,哝,新到的。“

“哟,谢啦!“解语花看着一乐,拿了书就往店堂里一张懒人沙发里窝下去,刚翻开第一页,卷帘门外就哐哐哐的被人敲得直响。

“这大过节的,吵不吵啊,你当初怎么找的这地儿!“解语花哼了下,没打算理。

“离秦岭进点。“解子扬解释了句,”老子这一身特异功能也得靠着龙脉接接地气的,再说了,这边晚上对门的酸菜炒米实在太好吃,自从上次和老吴吃过后,我简直难以忘怀。“

解语花边翻书边笑:“算了,我们家西安盘口就有十来个,多你一个也不多。”

“解子扬!!!快递!!!”卷帘门又被哐哐哐的猛敲三下,外面快递大哥朗声喊着。

两人对望了眼,觉得没什么问题,解子扬才过去拉起门。

干他们这行的,凡事总特别会留个心眼,即便送来的快递里真的是解子扬给店里定的模型,也要再三确认。

看着解子扬一个个在检查核对,解语花随手抄起一盒也翻来覆去看了起来。

“这都什么作品的手办?”解语花一边查看纸盒接缝处的细微痕迹,嘴上却好像是闲聊似地扯谈起来。

解子扬只是随口答:“荣耀游戏里的,西安本地的一个电竞队。”

“职业角色?”两人还聊上了。

“对,这边几个是逢山鬼泣,那边红盒的是鬼刻,都是鬼剑。“

解子扬说着把大箱里下面的几件模型拿上来,递给解语花看,“哝,就这人妖号,居然还挺好卖。”

解语花从小跟着二月红唱青衣,被身边人或玩笑或恶意的喊过不少次人妖,他自己也知道,解子扬这么当面嘲他也不是第一天了,也就乐呵呵地拿过去,索性端详起鬼刻的手办,可这一接过去,顿时,解语花眼睛都直了。

“怎么了?什么时候喜欢女人了?”解子扬挑眉问。

“不是……”解语花眨眨眼,“我能拆出来看吗?”

“我不准你就会不拆吗?“解子扬做了个请的手势,给快递签收后,径自把大箱子搬进店内。

要说这鬼刻手办做得好不好,解语花对这个到没什么研究,像脸不像,胸大不大都无关紧要,反正他也没见过鬼刻人设这号东西,但是就面前这个模型来说,紧紧抓着解语花眼睛的,却是她白色长发后微鼓的发髻上,插着的一支精美的发簪。

按比例,那发簪当真不大,不过半根绣花针的长短,但是雕琢出的三朵交叠的花朵花瓣却格外清晰。解子扬整理好新到的货品,转头见解语花还在研究那玩意儿,也跑了过来。

“怎么了?你这眼珠再瞪下去比她胸都大了。”

解语花皱皱眉,似是自言自语着什么,最后抬头道:“这花样我见过,我家有。”

“你行头真多。”解子扬摇头,看神经病一样看他。

“我真有,二爷爷留下的,但是,是一把步摇。”

“所以呢?”

“没什么所以的……”解语花道,“我曾经查了很久这上面是什么花都无功而返,好像世间从未存在过一样。这是我第二次看见。”

解子扬没空和他扯这个,百无聊赖地凭空摸出一支烟给自己点上,“你到底想打听什么?多少钱出个价。”

解语花一时没应,思量了会儿才问解子扬:“你刚说这是本地战队的角色?”

“是啊。”

“什么时候有比赛,帮我弄张票。”

“行啊,这周末主场对百花。”

“没问题。”解语花放下鬼刻模型道,“对了还有,这个战队资料拉一份给我,要详细到祖宗十八代的,20万。”

解子扬歪嘴一笑:“成交。”

 

2)

比赛正巧排在国庆假期后几天,加上来西安旅游顺便看场比赛的,粉丝们把虚空主场坐得满满当当,场馆两侧粉丝拉着横幅喊着口号,热闹无比,可偏偏VIP包厢却卖给了两个看热闹的。

解语花就坐在这包厢里,还差人给泡了壶茶,清香四溢。

一边解子扬丢了沓资料给他,“我看了下,九成九的废纸。”

解语花抿了口茶笑道:“剩下那零点一告诉我不就成了,我又没说按多少有用的付你钱。”

解子扬仰头,努了努嘴:“那个鬼刻账号卡操作者叫吴羽策,对,就那个,拿出来,照片和档案都在里面,其他可以扔了。”

果不其然,解语花抽出这位新晋虚空副队长的个人资料就发现,他这份也是最厚的一沓,厚在哪里?因为中间夹了照片。

解语花抽出其中一张看了眼,是一个人类裸背的偷拍照,可以看得出,即使在偷拍这样恶劣的照明条件下,他皮肤依然很白,所以映得他肩胛骨上的那块胎记特别明显,暗红的,仔细看来就能发现,是和鬼刻角色发簪上一样的花型,四片花瓣,形如桃,心如杏,瓣如蔷薇,露出不多的花托处却有点点好像仙人掌般的刺,这样的三朵花互为交叠,占居了右肩胛的大部分位置。

解语花抬眼看了看解子扬:“你怎么弄来的?”

“那你就别问了,我有得是法子。”解子扬喝了口茶道,“这人出生在20年前的冬至夜,他妈生他的时候突然断气,卡了大半夜,鬼门关上转了圈,22号早上的时候居然母子平安地把他生下来了。”

“还有这事?”解语花好奇。

“是啊,有心跳,没呼吸。”

“你怎么想?”解语花问。

“有什么好想的,不科学的事多了去了。”解子扬两指一捻,又是一支烟凭空出现在了手里,解子扬给自己点上后,抽了口才道:“你看看,我要是想法和你一样多,那得多睡不着。”

解语花移了目光看向赛场,嘴角带着丝丝笑意,关于解子扬莫名得来的物质化能力,他其实一直上心着,他们这行信的是鬼神,敬的是鬼神,最不怕也是鬼神。

赛场大屏幕开始滚动播放两队的出场名单,虚空完了,再是百花。

解子扬扫到一眼,又想起什么地提醒解语花道:“这个百花队长,张佳乐,他男朋友。”

“谁?”解语花顿了下,再反应过来时有些惊讶:“这个吴羽策?”

“对,未公开的,各自瞒着俱乐部。”解子扬点头,“你了出20万呢,当然能打听到。”

解语花啧了声:“怎么又是一对。”

“什么叫又?”

解语花笑起来:“没什么。我就是想到了你们家小三爷。”

解子扬嗤笑了下:“这事你别妒忌,我和老吴就是比你亲,不是你自己跑来要认哥,谁理你。”

“太伤心了。”解语花佯装做了个捧心状,道:“胳膊肘朝吴拐,难怪把人家半裸照都能拍来。”

解子扬瞅了眼包厢两座间小圆桌上那堆得满满的吴羽策资料,也是瘪瘪嘴:“唉,我可按你要求祖宗十八代都给查了啊,这小子绝对不是吴老狗家的孽债,你丫的别东拉西扯!”

“行,这我信,但是……”解语花目光正游走在大屏幕的选手角色介绍上,“但是这个张佳乐怎么看都是我给老张家生的………………”

解子扬闻言抬头,led屏上正是七个粉红色大字:张佳乐——百花缭乱

“好亲切哦。”解语花自己吐了个槽。

“当家的……咱好好看比赛行么。”解子扬扶额。

“我又看不懂。你在这儿看吧,我去找找选手通道,等下会会那个小吴同志去。“解语花拿出手机翻拍下其中几张胎记图案清晰的照片,余下的整了整,往解子扬怀里一塞,便径自转身走了。

 

3)

贵宾包厢总会有直接通往更衣室的过道,这点解语花没有料错,虚空主场这个场馆设计的似乎还更便捷一些,没两分钟,解语花就摸到了安全出口后头,门另一边吵吵闹闹的,差不多是两队选手准备出场的时候。

待人群散去,便是内场各种的尖叫高呼,解语花拉开一条门缝,瞄见通道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留几个零星的工作人员,随意找了条证件挂绳往脖子上挂着,大摇大摆地进去了。

解子扬搞来的档案说实话还真的事无巨细都一一在列,包括了吴羽策上场不带手机的习惯和他的手机号码。

解语花摸进虚空更衣室就直接打了一个电话,果然,立刻从某个衣柜中发出了嗡嗡的震动声。那柜子甚至都没上锁,钥匙直接就挂在了上面,可能因为是主场,主队的队员习惯性地没有这种防备,解语花四下观察了番,没什么异样,开了柜门取出手机直接给他按上了芯片,又瞅了眼未接来电,解语花决定不删了。

干完这些,解语花便从选手通道直接出去,绕到停车场,把自己的车开过来直接停在门口,就开始笃定地打起俄罗斯方块。不过一小时左右的时间,里面开始涌出大拨散场的人群,两队大巴直接接走了队员,解语花看了眼定位,那个手机还没动静的样子。

又是半个多小时候后,两个二十上下的大男生从通道走了出来。

解语花瞅了眼,和档案上的证件照都还挺像,不禁感叹了把这人长得好看就是好,拍个证件照都比别的好认,然后收了手机在车里冲两人喊道:“小伙子走不走,二十块一个。”

张佳乐一见出门就有黑车坐,抬脚就打算过来,却被吴羽策一抓:“不行。”

张佳乐急了:“为什么啊,现在刚散场这车多难打,而且这还是后门,真要走到前面去打车被认出来怎么办。”

“你见过开个A6还出来拉客的?”吴羽策瞄了眼解语花的车,对张佳乐道。

解语花探头出来笑道:“你这小兄弟不上路啊,啥叫啥拉客呢?现在油费这么贵,我下班回去顺路赚点油钱嘛。”

“那我们和你不顺路,谢谢。”说完吴羽策拉着张佳乐就走,完全没继续理他的意思。解语花倒也不生气,翻开手机看到那个红点正随着吴羽策走开的方向移动,满意地发动了车,自己先离开了。

红点最后停留在了某个小区的公寓楼里,小年轻谈恋爱,见面了无非就是温存个一宿半夜的,次日一早,负责盯梢的小弟就来报告,说张佳乐去机场了。七八点的时候,吴羽策送了张佳乐从机场回城,在公寓楼下小吃店叫了碗面,打算吃了早餐再回俱乐部。

“老板,辣椒。”见桌上的罐子空了,吴羽策喊着声。

“给。”

跟着他进店的解语花随手从别桌拿了一罐搁在吴羽策面前,然后理所当然地在他面前坐了下来。

“老板来个芙蓉汤,还有……嗯,肉夹馍。”解语花摆着一脸我也是来吃早饭的,坐你面前不可以吗的表情,嘴角隐隐约约的笑,一副得逞的模样。

吴羽策扭头看了眼四周还空着好多的桌子,这人非要坐他面前,本就奇怪得很,再细细回忆起来,这家伙不就是昨天赛后硬要载他们的黑车司机?一次两次盯着自己,怎么看都是自个儿惹上麻烦了。

不过这人向来就冷静,接过老板送上的面,自己倒了辣椒,还拌了两下若无其事地吃了起来,直到对面解语花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他:“要不要再加块肉?我请客。“

“不用了。“吴羽策回道,”你到底找我干嘛,直说。“

解语花也不绕弯子,从西服兜里拿出把步摇就递过来给他看:“这是一位我很尊敬的前辈留给我的,上面的坠花是不是和你那个账号卡的发簪很像?“

吴羽策看了眼,筷子都没放下:“大概吧,这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这叫什么花儿吗?“解语花试着问他。

“无露。“吴羽策喝了口面汤道,”张佳乐说叫无露花。“

解语花拿着步摇重复了遍:“无露花……张佳乐怎么知道?”

吴羽策倒是耸耸肩:“他说他自带技能认识一百种花。“ 

“靠!你信?“

“不信还追着他问是几岁时候看的百科全书么?“吴羽策回道。

解语花回忆了下关于张佳乐的那部分不多的资料,出生地昆明,今年也不过24岁还未满的样子。自从二月红过世,至今也有十来年了,解语花拿着这种花样打听过不少学科门派的祖师爷,都是无功而返,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子居然随口就叫出这花的名字,还说是自带技能,怎么听都不太靠谱,但是这话又从面前这冷静沉稳的小子嘴里说出来,又叫人不得不信。

当下,解语花只能点点头:“你自己原来也不知道?”

吴羽策不置可否,“我那胎记在背后,自己从来看不见,也没空去研究这东西。要不是开始职业比赛,住俱乐部时间多了,也没几个人知道这事。“

“哦?那鬼刻头上的东西怎么回事?“

“夏天大家在宿舍都穿着背心乱串门,技术部的同事看到我背后那胎记说好看,闲着没事拿零碎材料照做的,反正是女号,多个装饰就多个周边,俱乐部都接受了我有什么理由反对,带就带呗。“吴羽策说道这里又给自己加了勺辣椒,继续吃起了他的面。

“也就是说,是张佳乐告诉你后,你自己才知道的?”解语花将那坠花握在手里,细细摩挲着问道。

“没错,六赛季下半赛季时我们开始交往的,他看见后直接叫出了无露花的名字。”吴羽策说到这里,终于放下筷子,扯了张纸巾擦擦嘴,“好了,我知道的已经全告诉你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解语花见他这么直爽,也扬眉笑了下,道:“我知道你是冬至生的,如果我告诉你,给我这只步摇的前辈是在一个西夏妃陵里得到它的,你会怎么想?”

吴羽策起先倒是顿了一秒,眼神却突然凌厉起来,抓起筷桶里一把木筷,就朝着解语花身后不远处那桌的客人飞过去,那小喽喽一看被抓包,也是慌乱之下拔出个水果刀就要刺来,吴羽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手腕就往背后扭,脚下顺势一踢那小子就被他掀翻在地,没持刀的一只手还想抓点什么来反击,那边解语花已经站了起来,油亮乌黑的鞋尖朝着那手指下去就是一踩,痛得那小子十指连心,哇哇地求饶。

吴羽策夺下那刀子,手下却不肯松,那边解语花踩完后脚下倒是减了些力道。

“这不是陈爷家的旺财么,怎么?是想和我约着明天终南山见还是后天太白山见呀?”解语花用鞋尖顶了顶那小子下巴,笑呵呵地说着。

说实话,吴羽策根本不知道他们都是些干嘛的,但是从这小子进来,吴羽策就看见他是带着刀的,还特意找了解语花背后空开坐的位子暗戳戳坐那儿,时不时地还回头看他们一眼,那时吴羽策就觉出不太对头。虽说对解语花他一样不熟,但是明人不做暗事,这道理吴羽策倒是向来信奉这话的。

眼下,那被摁在地上的小子挣扎不得,又不肯说什么,解语花也确实不想在外人面前把九门内事闹大,于是对那小子道,“今天算你走运,听得不过是些无妨的私事,要是下次再让我遇见,那下一锅肉夹馍里就是你,明白了么?”

说完拍拍吴羽策,让他放了人算了。那小子感觉到吴羽策一松手,赶紧连滚带爬地走了,出门还撞上个路人,那路人哇哇地喊着“喂你怎么对不起都不说,有没有礼貌啊!”

吴羽策听着耳熟,眯眼看去,可不是张佳乐正拖着行李要进店么。

“你怎么回来了?”吴羽策惊讶。

张佳乐一见两人,连忙自来熟地招呼起来:“哦哦,飞机是18点不是8点,我看错了呀,阿策这你朋友吗?好帅的嘛!”

边上解语花一听,瞬间霸道总裁变脸热情粉丝,上去握着张佳乐的手就道:“艾玛这不是张佳乐大神么,久仰久仰!”

张佳乐听得高兴,乐呵呵地放下包就请人坐坐坐:“您客气,来来来都自己人吃什么我请客,随便点啊~老板老板先来三个肉夹馍,要double香菜的!”

 

4)

三人重新坐下,但刚刚打跑一个小喽啰,吴羽策绝不会这么快就忘,再不爱管闲事的人,当周边环境危及到自己和朋友,总不会放任自流。

“你到底是什么人?”吴羽策终究还是问了解语花。

“什么?你们不认识?”张佳乐一口肉夹馍还没咽下去,一下就被惊到了,他认识的吴羽策可不是吃个早饭还能新勾搭上帅哥的人,不过如果帅哥主动勾搭——比如自己这种,可以另当别论。

解语花听闻也是笑了出来,掏出两张名片给对面一人一张递了过去。

“国家一级演员,小百花艺术团艺术总监,解语花?”张佳乐瞅了眼名片,又抬头对着解语花上上下下大量半天,这人生的好看不假,但是这名字也花哨得太奔放了点吧?

解语花像看出他在看什么似得,还仰了仰脖子,让他能看得清自己还是有喉结的,张佳乐看满意了,才摸着下巴问他:“这名字倒是蛮亲切的,但我怎么没在电视上看过你呢?”

“我是曲艺界的,不演电视,所以如果不上春晚,你一般看不到我。”解语花还一本正经的给他解释了。

边上吴羽策听不下去了,这都什么和什么来着,好好一个唱戏的会又被人跟踪,又威胁把人做肉夹馍吗!

见他一脸的不信都快写在脑门上了,解语花清清嗓子索性唱了起来:“别院中起笙歌因风送听,递一阵笑语声……”

“行行行,别唱了。”吴羽策赶紧打断他,“有事说事,之前你讲到那个前辈什么的,后来呢?”

解语花这才笑眯眯地,把手中的步摇在两人面前放下,开口道:“教我唱戏的老师傅叫二月红,他的身家背景我在这里不便多说,但是这把无露花步摇是20年前的冬至——也就是小吴你出身那天,他的门人在一个西夏古墓里获得的,在之后的一年中,进过那个古墓的人死的死,残的残,还有半死不活直到今天都神志不清的。”

“我靠,这么邪门?”张佳乐听故事一样,时不时还要评价一下。

“当时二爷也是这么认为的,第二年他带着步摇又回到古墓,本想着还回去应该就可以了,但是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他又带着步摇回来了,这之后直到过世,他都再没有下过任何斗。”解语花说到这里还颇为感概了番,又继续道,“其实二爷留给我很多东西,但只有这件是他弥留之际塞在我手里的,那时候他已经说不了什么话,我听过的关于这把步摇的故事也不多,实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查到现在十来年,你们是我唯一的线索。”

“所以其实你们是盗墓的?”吴羽策那个思路可是相当清楚,一句总结出来,把一边张佳乐吓得差点咬了舌头。

解语花不置可否,但还是摇摇头:“我没法和你解释,但我确实不是盗墓贼。”

张佳乐听他说得还算实诚,当下还安慰起来,拍着解语花的肩道:“唉,我们也很想帮你的,不过你只是讲了个故事而已,我们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帮到你。再说了,其实现在你也没什么头绪吧?只不过是抓着我们唯一一根稻草,想找个突破口是吧?”

“不愧是大神。”解语花还是那么笑着,起身虚拍了把尘灰道,“那今天就打扰到此了,名片留着,想喝茶听戏聊天的时候找我就行,当然,最好不要报警。”

“我知道了。”吴羽策说着点出手机上的未接来电晃了晃,“反正你怎么都能找到我,只要不是违法乱纪的事,能帮的尽管说。”

解语花莞尔一乐:“那我先预定你退役做我保镖好不好,身手不错啊。”

“这个将来再说。”

“什么!策策你还会打架!”张佳乐今天三观刷新太快,口不择言的居然把被窝里那些恶寒的称呼都喊了出来。

吴羽策脸一黑,一扶额:“小时候身体不好,家里叫练的……”

 

两个月后,张佳乐彻底体会到了“身体不好”这短短四个字是有多可怕。

六赛季下,张佳乐乘自己过生日把人追到手后,这都七赛季上半赛季快结束了,才挨到吴羽策过生日。大冬天的,从昆明飞一次西安也不容易,张佳乐就琢磨着早一天落地,也好避开虚空给吴羽策办的生日餐会。于是21日下午的时候,张佳乐就提着香槟蛋糕把吴羽策堵家里了。

在奶油和酒精的助兴下,例行床单滚完,这天都已经暗了,可不是再睡一觉的节奏。张佳乐捉着自家男朋友手腕,不让下床,撒娇喊着好饿好饿,翻身又把人压在了下头亲吻起来。吴羽策被他亲得又酥又痒,笑着躲来躲去,转头就要往枕头下面钻去,一扭身,又是被张佳乐逮住,摁着他肩头就轻啄着一路吻下去,沿着暗红色的层叠出花瓣形状的胎记,舌尖细细舔弄着那肌肤上光滑的触感。

“我怎么觉得这花儿颜色又深了。”张佳乐这边好不容易嘴上放过他,手下却还留恋着这片芳华。

吴羽策正把脸闷在枕头里,像是也没怎么在意:“是嘛。这玩意儿小时候也没这么大,我长它还跟着我长了。”

“是啊,你热它还跟着你热。”张佳乐调笑道,“看看,都和你一样烫了。”说话间,摩挲在吴羽策小腹的指尖又滋生着欲望,探进了情爱的丛林之中。

也不知道到底是大战了几个回合后才沉沉睡去,等张佳乐口干舌燥地醒来想下床喝杯水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三点多,屋里床头灯还亮着,安静得悄无声息,连个呼吸都没有,张佳乐喝了口水静静听了会儿,忽觉得哪里不对。

一个人睡得再沉,也至少有些微轻轻的呼吸声,然而现在,除了自己,他根本停不见身边吴羽策的声音。

张佳乐紧张地爬到吴羽策身旁,仔细去听,没有,伸手去探,没有,一时间张佳乐突然慌了,赶紧大力地去推他,睡着的人像是死了一样,完全没有醒来的意思,只是任由他摇晃,把发丝摇得凌乱不堪地遮了眼睛,张佳乐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眼前发生的一切,但是吴羽策温暖的身体和清晰的心跳,又好像在嘲笑他的小题大做。

张佳乐深吸了口气,终究是拿起电话叫了急救,对方问他怎么了,张佳乐颤抖着说:“我朋友,他睡到半夜,有心跳,但是没呼吸了。”

 

5)

人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过了四点,天还是黑得一片死寂。都说冬至夜鬼门开,很多老人会熬不过,忙碌的医院灯火通明,一件件白大褂在走廊上匆匆穿梭,张佳乐看得晃眼,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他扯着医生问到底怎么了,但是医生只会说我们尽力。

“检查过了,他所有生理机能都正常,除了没有呼吸。”医生让张佳乐先坐下给他解释,“刚才我们已经试了很多方法,没有丝毫效果。虽然我是个医生,在这里说这话会听起来不负责,但是这位病人的情况确实很像我们平时所说的‘灵魂出窍’。”

“放屁!!!这可是马克思主义科学社会!”张佳乐听了显然不高兴,但是转而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就认识百来种花的自带技能,有时候这歪门邪说又不得不信,只能深呼吸了两口让自己暂时平静,拽着医生问,“那……那你说,现在怎么办?他还会不会醒?”

“或许,你可以等一等天亮。”那医生说完便摇着头走了。

张佳乐坐在抢救室门口,一时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拽着手机也想不出能找谁帮忙,是问孙哲平介绍北京最好的医生过来,还是向李轩汇报对不起没看好你家副队长,转头从玻璃门外看见里面闭着眼睛毫无生息的吴羽策,着急,心慌,绝望…百种滋味堵在心口,一口血都吐不干净。

偏偏冬至的夜特别长,张佳乐焦灼地等到天空泛出第一缕白光的时候,床上的人手指忽地抽了一下,紧接着呼出一口长长的气息,睡梦中的吴羽策像是完全不知情一样,还翻了个身,抬起手臂想去搂抱昨夜共枕的情人,一扑却扑了个空,下意识地顿了顿,一下紧醒了过来。

“阿策你醒啦!吓死我了!”听医生话一直候着的张佳乐一把扑了上去,激动得眼泪鼻涕都要飞出来了。

吴羽策还迷迷糊糊地,觉得身下这床似乎不太对,再一看雪白的天花板,还有周围各种器械陈设也是一惊:“怎么了?这……医院?”

张佳乐搂着好不容易醒过来的男朋友,赶紧把昨晚的事一五一十生动形象地给说了,换来吴羽策一句“下次青曲社报名你可以去试试。”

“我靠,我这么心疼你,你都不感动一下吗!”张佳乐喊道。

吴羽策摆摆手:“好了好了,是我不好没早告诉你,这事我小时候也发生过几次,我妈生我的时候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那也太吓人了!”张佳乐坚决道,“这到底是什么病?还真的是邪魔附身?要不我们下次假期去烧个香什么的?”

吴羽策垂眉笑了笑,直说没事,忽而想到了什么似得,按住张佳乐拜拜的姿势道,“我看这事烧香也没用,说不定那个解语花会知道点什么。”

冬至,古墓,步摇,胎记,还有只有张佳乐能叫得上名的花朵,吴羽策相信,这一切应该不再是巧合了。

 

解语花接到张佳乐电话的时候,没表现得多惊讶,只是说自己知道了。反倒关于荣耀游戏他很感兴趣的样子,问了不少关于联盟和各路大神的传奇故事,张佳乐一说起荣耀,也是滔滔不绝,被他横七竖八扯了半天,挂掉电话才发现,好像除了把吴羽策生日那夜发生的奇闻异事汇报了一下,别的什么都没干。

转眼元旦就过了,一年一度的全明星周末也就到了眼前。百花的坐席离虚空不远,张佳乐扭头就能和男朋友挥个手,觉得还挺满意的。

绚丽的开场秀难免要些角色coser助助兴,但是手工制作的服装总不是电脑设定,有些达不到的效果总是难免,玩家们也没那么苛刻,反正也是图个热闹的事,一个个大神角色登场,秀一段技能招式,再摆个pose亮相给大家拍照,引得一番喝彩就算完成了。但是对于女号,宅男们的眼光可就有所不同了,苏沐橙作为难得的美女选手,每年出演沐雨橙风的coser总逃不开被嫌弃“还不如让苏女神自己上”的评论,反倒是鬼刻角色,压力会小很多,毕竟是个人妖号,上来个妹子总比汉子强。今年也不例外。

按辈分和战队,沐雨橙风和一叶之秋走完show后才轮到虚空双鬼,逢山鬼泣刀光一闪间,鬼刻便不知道从那个位置变了出来,台下错眼不及的粉丝一片惊呼还未散去,只见鬼刻的coser妹子长发一甩,踩着逢山鬼泣的背就是凌空一跃360度,然后一双细高跟稳稳落在了台沿。

“卧槽,这哪儿找的coser?真功夫啊?”台下的职业选手群里,立刻有人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毕竟是自己的角色账号,吴羽策再不关心妹子的漂亮与否,但是听到现场主持喊出“鬼刻”两字时,也难免会抬头看一眼,这一看不得了,联盟怎么可能真找带真功夫来的coser呢,心思正琢磨着呢,只见台上的“鬼刻”手持红莲天舞正挥出漂亮的一刀,那身姿一步一摇一颦一笑皆是戏,唯一的解释就是专业的。难道是……吴羽策皱了皱眉头,心下尚无定论,没想这时鬼刻却是一个转身,全露背的上衣,直开到股间的叉,随着挥刀的动作,蝴蝶骨滑动之处,可不是一片暗红色的无露花盛开得艳丽多姿,摄像镜头赶紧跟上,给到这一身妖艳的人体彩绘,在大屏幕中,可以清晰地看到她发间垂下的金色步摇上,三朵无露花正衬着她右肩上绚烂的彩绘霸道地抢夺着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副队,你身上那花儿不也是这个位置么?”虚空的老队员但凡见过吴羽策夏天穿背心的,其实都想这么问一句,只不过李迅他不怕死地说出来了。

吴羽策现在心中其实已经是有答案的,但是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解语花是个男人,而现在台上的是个毫无破绽的女人。他下意识地往张佳乐那边望去,只见那边笑嘻嘻地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过来条短信:“什么都别说,装不知道就行。”

 

6)

双鬼的cospalyshow 在一片口哨尖叫中结束,解语花扬起嘴角踩着高跟鞋下台,和一边的“逢山鬼泣”耳语几句,那人摘了面具就离开了,留“鬼刻”偏头看向这边职业选手席,不少大男生都在时不时往“她”身上瞟眼过来,对上眼时还会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解语花也习惯了,对这种事自是无比坦然,再往吴羽策那边看去,却见那小子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一双本就生得凌厉的眼睛,这会儿简直想把他身上挖两洞洞出来。

想来这计划从策划到实施也不过短短两周不到,之前也确实没来得及和吴羽策提过。鬼刻这个角色搁电脑里,那简直是和吴羽策性命一般重要的东西,被解语花借着cospaly的名头还这样那样地玩了把,而且在场的观众,除了张佳乐外应该还没人知道这个让他们尖叫的“鬼刻”是个真的披着女人皮的汉子,就连吴羽策自己都不太清楚,只能靠揣测。

解语花收了手上的道具太刀,索性往虚空那边走过去,这次反正也不是扮霍秀秀,他是连身高都懒得缩了,只收了些许肩膀的宽度,本就不算矮的个子,再踩个细高跟,从在座的人面前经过,活生生就只给看两条长腿的节奏。

台上“一枪穿云”刚刚登场,女人的尖叫显然已经盖过了宅男的嘶吼,不过选手席这边的福利,倒确实引来不少细碎的讨论,解语花就这么披着鬼刻角色的外皮,走到吴羽策面前站定,那人已经脱下自己的虚空队服外套等在那里,适时地给他为了展示无露花的彩绘而完全裸露后背盖上。

“谢谢。”解语花也没打算瞒他,轻声地用自己声音说着。反正场内音响很吵,两步外的人也听不出他们的对话。

吴羽策点点头,显然听到他声音的那刻便已经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怎么回事?”他问。

解语花扬眉笑着,那张人皮面具被他演绎得无比生动,就算这样近距离看,也同样毫无破绽,他抬手揽着吴羽策脖子,把嘴唇凑到人耳边,仿佛只是一个漂亮的女粉丝,想借此机会和偶像亲密接触,“有机会再给你解释,钩已经放下去了,注意安全。”

话不长,言简意赅,说完还当真在吴羽策脸颊留下个口红印,笑盈盈地披着虚空队服从休息室通道出去了,而背后只看见现场献吻的选手席却是顿时炸开了锅。

八卦界永远不缺诸如李迅这样的内应和方锐那样的外合,仗着平时关系熟一个两个的围了上来,就连自家李轩队长这回也是撒手不帮忙了,两手抱胸直乐着问他:“唉唉唉~我们当你胎记呢,搞了半天情侣纹身啊?这到底什么花?什么花语?说来听听呀?”

吴羽策素来不太会说谎,但不是情侣倒回答得很爽快,避重就轻地把一群人打发了,还真的没问出什么来。

而另一边,弯过两个通道正要躲进化妆间的解语花,却是被身后一句“美女回头看大神”给叫住了,回头一看,可不就是张佳乐笑嘻嘻地跑了过来,对着他上上下下好奇地看了一番。

“大神,你可还要摸一摸?”解语花被他那一脸虽然我早知道你是男的,但亲眼所见还是难以置信的模样给逗得笑了出来。

张佳乐还真的很客气地摆摆手:“不了不了,谢谢,我有男朋友。”

解语花还偏扭着身子又挺了挺胸道:“觉得好玩啊?下次给你弄个试试?”

张佳乐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还指着问他:“这真是假的?”

“废话!定做的,脸也是。”解语花说着还捏了把自己那抹得一脸胭脂水粉的脸蛋,把张佳乐听得感叹了半天现代黑科技,连眼见都不实。

“啧啧啧,为了个步摇,你也是真的拼。”张佳乐道,“不过这样一来,会不会影响太大了?”

解语花笑着挠了挠鼻尖,摇头道:“我若有其他办法,何必这样卖艺卖身的。”

“太夸张了吧……”

“不夸张。”解语花摘下发髻上插着的金色步摇,握在手里,“它不现身,那个暗处的人便不会动,总得有人来揭开这个封条,门才能推开是不是。”

张佳乐自是不置可否,抿唇思量了番,刚要开口,却听解语花已经说在了他前面,“只是这样,你们难免会受到些惊扰,尤其是小吴。”

“我没事的,他……他功夫好!”张佳乐本还想自己大包大揽担下一切,转念提及吴羽策的安危,却当真是没那底气了,毕竟两人是异地,就是有心想护着,那手也够不到。

解语花显然已经考虑到了这些:“只要没人知道世界上只有你能叫出花名,你就是安全的,但小吴到底是鬼刻操纵者,“敌”暗我明很容易被盯上,我已经找人暗中护他了,只是他那个脾气,动不动就想自己扛着——不然每年冬至都要断一断气这种事也瞒不了20年——你闲时多旁敲侧击的打听一下吧,找他麻烦都是些什么人,那其中也许会有线索。”

“行,我明白。”张佳乐点头,正要转身回场内,迎面就见转角处出现个熟悉的人,走了过来。

“老王你……”张佳乐瞪着眼睛,赶紧又转回头去看解语花。

那披着虚空队服的“鬼刻“显然也没料到此时突然会出现的是这个人。

王杰希两厢瞅了眼,照旧非常有礼数地道了声“张队好。”张佳乐点点头,还没来得及搭话,却又听他道,“解老板好久不见。”

既已经被看穿,解语花倒也爽快地笑了起来,“这不是王公子嘛,这么巧。”

王杰希眯了眯双眼:“巧不巧解老板自己知道。借一步说话可以吗。”

 

7)

张佳乐平时觉得王杰希还挺绅士的,但凡有妹子在场,他绝不会让女人自己动手开门拉椅子等等,可眼下,眼见着解语花推门把王杰希让进了化妆室,张佳乐当然是明白这老王绝不是来撞个运气认个熟人的,就是揪准了这个cos鬼刻的姑娘就是解语花那大男人一个,才找上门来的。

张佳乐当然也觉得好奇,他们两咋的认识,不过更多的却是盘算着王杰希早不来晚不来现在来,这显然也不是巧合。

解语花见他一脸看八卦的表情,恨不得一起钻进来听听,也是笑,“在北京,干我们这行的,不认识他家那才叫奇怪。”

张佳乐也只能噢一声,神神叨叨碰上神神叨叨,一般人真心没法懂。

 

回到场内粉丝游戏也玩得差不多了,没多久第一天的赛程就此结束,张佳乐直接给百花就地解散让大家自由玩耍去,自己蹭着虚空大巴回到联盟指定酒店,直接粘着自家男朋友回了房间。

风风火火的一轮该干嘛干嘛后,才得空给吴羽策解释了一遍解语花打算通过全明星把无露花步摇在他手上的消息放出去,毕竟当年跟着二月红下斗的有近十个人,就算死的死,残的残,十来年来一丝消息线索都被抹得干干净净绝不可能,对方八成也在等待这样一个机会。

“所以,当没人知道鬼刻是他扮的话,第一个被盯上的是我?”吴羽策问。

张佳乐搂着他腰身的手当下也是紧了紧,“没错……但是阿策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把你推出去的……”

“没事,我没怪你。”吴羽策爽快地打断了张佳乐的道歉,起身轻啄了下对方的双唇道,“是我我也这么选,毕竟现在有你,不能让你提心吊胆一辈子。”

这话说得张佳乐有点触动,搂着人又是一通亲吻拥抱,打闹了半夜终于是精疲力尽,吴羽策合上眼睛就快睡过去,张佳乐在一边看着他睫毛微微发颤,想起冬至夜的惊魂,还是有点不敢回忆,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来一次,谁又知道哪次睡过去,就真的再也醒不过来?想着想着,张佳乐到底还是心慌,眼看着吴羽策快睡着赶紧把人给推醒了过来。

“怎么……了?”吴羽策还莫名着。

张佳乐又不想承认是怕他那么睡过去,这会看起来又怂又想太多,只能抹抹眼睛问,“你说,那牛鬼蛇神的事,到底是不是真有?”

吴羽策听着就发笑起来,一下就看准了他在想什么。其实这问题吴羽策自己也说不上,但是奇怪的事就是那么一直一直地发生在自己身上,他想了想,对张佳乐说,“你小时候爱不爱看书?”

“不爱。”张佳乐爽快承认。

“那认识一百种花真的是自带技能?”

“………………好像,真的是。”说起这个话题,张佳乐还当真仔细回忆了番,他就是个昆明市区某医院出生的普通小毛头,家里阳台只种过葱,小学也没给同桌妹子送过花,中学开始打游戏,角色百花缭乱,他没空看百家讲坛也对探索频道没兴趣,凭什么就是什么花都认识?张佳乐自己也不知道。

话到这里,吴羽策也只能揉揉他软蓬蓬的头毛:“算了别想了,总有些不能解释的天授,心怀敬畏,宁信其有吧。”

一夜相拥睡得还算安稳,第二天一早被门铃打醒,张佳乐糊里糊涂以为在自己房间,还光着脚丫子下床开门去了。

门一拉,外面举着报纸的李轩也被吓了一跳:“啊!你怎么在这里!“

这一喊张佳乐顿时醒了,瞪眼就看见李轩在门外一脸惊恐,赶紧一把把人拖了进来,嗙地甩上门反锁。

听到动静的吴羽策在床上动了动,一条白腿就顺着被子一起滑溜了出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个什么状况,李轩当然也不想被谈人生,所以当张佳乐在那边干咳了两声说“就你想的那样“时,赶紧避重就轻道:”哦哦哦,我还以为……以为阿策和昨天那个鬼刻妹子真有什么,误会误会,你看我还想拿报纸来给他看呢。“

“什么报纸?“张佳乐好奇拿过来。

“这不人性险恶就属权钱色嘛,那妹子美背一露,功夫又了得,听说昨天场内还没结束网络上就传开了,现在岂止是电竞周刊,这都快上人民日报了。“李轩拿着手中一沓报纸塞道张佳乐手里,有饭拍图,有联盟通稿图,还有些拍得特别漂亮的署名特约摄影记者的图,把解语花拍得各种玲珑美丽,文字记者用尽了步摇与花枝齐颤,太刀与明眸共斩等狗血形容,就差写出求踩跪撸了。

张佳乐摇头晃脑地感叹世风日下,这个看脸的世界,连真假都不分。

李轩说:“什么真假不分?”

那边还在赖床却已经听见他们聊天的吴羽策还捂在被子里,闷闷地回了句:“那个鬼刻是男人啊。”

“什么!真人妖?“李轩一激动,不小心说出了一直以来忌口已久的词。

吴羽策似乎也没打算拿他怎么样,还挺耐心地裹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道,“不是人妖,就是男人,反串听过么?梅兰芳那种伊伊伊啊啊啊~”

鉴于李轩的三观受到了一些冲击——天知道他昨天晚上还因为这妹子可能是自家副队女朋友而励志绝不撸的,今早就告诉他自己副队交的是男朋友,并且那个“妹子”是男人——张佳乐给他倒了杯水安慰,“李队你先坐下听我说……啊,你要先听“鬼刻”的事,还是我和阿策的事?”

李轩纠结了一下:“都很重要好嘛!”

“哦。”张佳乐点头,“那我一个个和你说啊。”

接下来就在吴羽策起床梳洗的时间里,张佳乐眉飞色舞地给李轩坦白从宽,然后又严肃认真地提醒李轩改天我不在,帮我看着点阿策,有人找他麻烦不要让他一个人打知道吗?

李轩立誓说:“好,我一定上去帮忙打!”

张佳乐怒:“笨蛋,你又打不过,去报警啊!”

李轩直说好好好,然后回过头来就看到吴羽策从卫生间出来:“阿策,那个解老板的人靠谱不?”

吴羽策想了想说:“应该可以。怎么?”

李轩拿着手机,正翻着经理电话:“那让他把人调到虚空做门卫吧,我来和经理说。”

“不行……不能告诉经理。”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来拦,李轩赶紧道,“我有办法搞定的,你们的事我一个字也不会说。张佳乐你毕竟隔着十万八千里,现在也只有信我了是不是,安全要紧~乖!”

也亏得李轩的安排,那次全明星刚过,虚空回西安的第一天,俱乐部门口就有几个不似粉丝的身影在兜兜转转,就连李迅出门买个烤串,都被人搭讪着询问起“你们副队怎样怎样”的话题,李迅当然不知道其中原委,只当副队粉丝多,又本着再想八卦也不能去粉丝那里胡说八道的道德准则,居然也没被问出点什么。

七赛季下半赛季越打越火热,刚开始几周张佳乐还每天要来问一遍阿策有没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人?后来连吴羽策也嫌烦了,让他好好比赛就行,真有什么事会告诉他。张佳乐瘪瘪嘴再去问解语花那边,那边说就连你们上次吃烤串那新疆买买提也是我的人,你还担心啥?张佳乐两厢被安慰,也就全身心地投入到比赛里,把百花积分带到一路领先,后头微草紧紧咬着他们,齐齐进入季后赛。张佳乐五赛季时在王杰希手里吃过一次亏,这次季后赛也是憋着股子气,千准备万准备,摩拳擦掌准备在决赛和微草大干一场,万没想到,在同一个地方狠狠摔了两次。

决赛之后张佳乐其实还没怎样,不过是很多场比赛中输了一场,改天再赢回来就好。但越是这么想,这个念头就越是绕梁多日挥散不去,到后来听到王杰希三个字就犯头晕,便知道自己状况不太对了。咨询了医生索性宣布退役,又不是不能复出,调整一下总比这样耗完自己的精神好。

吴羽策听着电话里张佳乐的决定,知道他既然决定了,也是个劝不回来的主,于是问他:“拿你接下来一年有什么打算?”

张佳乐倒是挺高兴,嬉皮笑脸道:“当然是来关心你啊。”

吴羽策擦着刚在俱乐部门口打趴两个来历不明人士时弄伤的手背,顿了下道:“那下周来吧,这周青训营还有点事。”

张佳乐听着觉得哪里不对味,一时也没追问,挂了电话,给解语花去了个,问问事情进展,解语花一一给他说了,又问及人在何处,只听解语花在那边发笑。

“怎么了?”张佳乐奇怪问。

“你记不记得我说过,二爷是在一个西夏妃陵里得到那个步摇的?”

“是啊我知道。”

“所以,我现在正在去银川的路上……”解语花回道,“真是多亏了你们那个王杰希大神,也不知道偷偷把家里古画拿出来会不会回家被打屁股。”

“尼玛什么情况?王杰希什么鬼!!!等等!解语花你在哪里给我说清楚???我也要来!“张佳乐一句话听得两不着调,急得在电话里吼了起来。

 

8)

张佳乐在银川机场见到解语花的时候,面前人穿着个粉红衬衫,套着休闲西装,皮鞋还是亮堂堂的。反观自己T恤外面套了件登山服,捆在旅行包上的睡袋都还没来得及拆下来,这怎么看都不是同路的。

解语花看到他这全副武装的模样,也是捏着手机笑了出来,给他把包丢到后座,就让快点上车。车是普通的jeep,底盘高坐的还挺舒服,张佳乐坐在副驾驶上乐颠颠地看了圈问:“就我们俩?”

“对啊,你还要几个?五人副本还是十人副本呀?”解语花咧嘴笑。

张佳乐眉头皱了皱:“两个人不危险么?”

“有什么危险的?又不是刀山火海。”

“我看人家书里不是都写还要带黑驴蹄子什么来着……”

“那是小三爷乱写的,别听他的。“解语花一边开车一边道,”等下你跟着我就行了,看到什么都别乱动,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张佳乐点点头又问:“怎么想起来特地来一趟。”

“这不找到具体是哪个墓穴了么。”解语花说着指指张佳乐面前脚底下那个杂物箱,里面一个牛皮纸信封口子还敞着,露出厚厚一沓文件资料,“那里面自己看。说起来,这半年确实辛苦小吴了,前前后后不下十来家找他麻烦的,有纯粹想插一脚捞一票的,也有些是确实知道个七七八八的,我全给逮了回来,一个个逼供,零散的信息拼拼凑凑还真给我找到那妃陵的具体位置了。”

张佳乐一边听一边翻着那些资料,大多是地图,还有些奇怪的文字拓印,可能西夏文,他完全看不懂,再往下翻翻,总算是有个还挺好看的图画,像是翻拍后用彩色打印的效果,不算很清晰,但也能清楚地看见画中人物的神态。那是一个横轴的宴会场面,左边是两三男子在喝酒,画面稍小,右边是一个女子,膝上放着一把琴,却没有弹奏,手势似是舞蹈的姿势舒展开来,红唇微启好像在歌唱,高高的发髻挽起,插着把垂下花朵的步摇……这,无露花步摇?张佳乐看到这里差点喊出来。

解语花点点头道:“这就是王杰希找我后,给我的东西。画上没有任何文字信息,但是根据画面人物服饰和卷轴年代,初步估计是北宋末年。”

“我靠,他家里怎么还有这玩意儿?”张佳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这幅画具体价值张佳乐一点概念也没有,但是王杰希动不动家里还能拿出古董这种事,实在不在他平常的认知范围里。

“这些年来王家位高及此,总会有些意想不到的收获,何况王老先生本就有点这方面爱好,那知道的人还不是献宝献得更勤快。”解语花简简单单就回答了张佳乐最大的疑问。

张佳乐咂咂嘴,看向解语花:“你是不是也送过?”

解语花噗嗤笑了出来:“真没有,但是生意做过几笔,不然怎么去过他家,怎么见过王杰希。那哥们儿大小眼印象太深刻了。”

“是啊,印象太深刻了。”张佳乐感叹了句,看向窗外,这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贺兰山脚下的西夏王陵景区,解语花让他先下车,自己开到景区边的停车场去停车,等再回来的时候,就见张佳乐手里捏着两张门票,兴高采烈地冲他道:“喂快点,我已经买好了!”

解语花挑了挑眉,不可思议:“你还买门票……?”

张佳乐那多老实一孩子:“对啊,不买票怎么进去?”

解语花沉吟片刻,抬头见天色尚早,索性道:“行呗,那就去参观参观,就当给你补补历史知识了。”

张佳乐不满意了,咋说得自己好像没念过说还没看过武侠小说似的,背着旅行包走在前面哼哼唧唧:“这我还是知道的好嘛,不就是辽金夏宋打来打去那些年么,哦对了,还有大理,嗯,段王爷那个~”

解语花嗯嗯点头敷衍,和所有游客一样,拿着手机对着景点里看到的大大小小王陵和陪葬墓拍照,不一会叹了句:“啧……这一世王朝,转眼从李元昊到李安全就都在这儿了。”

“嘿~怎么没李轩?”张佳乐这一路跟着解语花往前走走走,翻过几个高高低低的山丘,看来看去都是差不多的堆推,也是无聊,一听解语花这么提了句,也是开起玩笑来。

“谁是李轩??”解语花莫名其妙问。

张佳乐自己脑内着好笑,甩甩手道,“没谁没谁,我们家楼下手机贴膜的。”

解语花哦了声道:“我有好几个手机要重贴,他家有水晶膜么?”

张佳乐捂着肚子笑半天,直到解语花收了手机摇头,“真是服了你们,人家好好虚空队长,怎么这么欺负他。”

“原来你知道啊。”张佳乐擦了把笑出来的眼泪问。

“何止知道。”解语花回他,“全明星结束后你们那个冯秃子还来找我了。”

“他找你???拉赞助???”

“呵……包养。”解语花说着还故作高冷眯眼一笑,“但是知道我是谁的时候,心脏病好像真的发了,唉~你说这干嘛呢,自作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唔………………“张佳乐笑得实在太兴奋,一路走得跌跌撞撞转眼就摔了个狗啃泥。

解语花无奈去扶他,“我说你至于么……”

“不不不……等等”张佳乐抓着他手臂本想爬起来,脚下一使力,忽觉得那方泥土不太对劲,松软无比,但毫不泥泞,就像踩在棉花上,稍一用力就会陷下去一般。

解语花见他脸色不对,知道有情况,朝着张佳乐脚下望去,一个脸盆那么大的流沙漩涡正在缓缓转动,速度很慢,还不如秒针的十分之一,若不是有意去看,根本无法察觉。

他让张佳乐别慌,也别动,“你把自己当个沙包就行,交给我。”解语花道。

张佳乐哪里愿意啊,这不是显得自己很没用么?手上拉着解语花不算,脚下还要死命硬撑,两下一蹬,一只鞋已经被卷进去了,这下他真慌了,“我靠!怎么办?这景点怎么这么危险啊,有没有工作人员~~救命啊~~~~”

解语花拽着张佳乐,拽得汗都出来了,被他这么一喊差点笑岔气使不上力,“别喊了,这里已经不是景区了。”解语花直接打断张佳乐的念想,“七八月是贺兰山雨季,游客都很少,你现在放下自尊立地成沙包,我还能救你。”

张佳乐擤擤鼻子,还是有点不愿意,他一个人把一个俱乐部都扛了,现在面对一个流沙坑怎么就只能当沙包了?但是毕竟装逼也要分场合,性命关天的事,岂是儿戏?

“好吧”张佳乐终于认命道,“大哥我是沙包,拉我出来。”

解语花莞尔一笑,“对了,还有件事忘记告诉你了,这里是地震带,地壳带动山脉平移,那个妃陵应该早已不在原来位置了。”

“什么!”

张佳乐话音未落,只听解语花又道:“你脚下那个,可能就是新的入口,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下去。”

没等张佳乐反应过来,只觉顿时天昏地暗,一阵飞沙走石自由落体,短短不过2,3秒的时间,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见自己像吊威亚似的被悬在半空,抬头,上面是解语花单手拽着根绳子,也是晃晃悠悠的。

张佳乐深吸了口气问:“大哥,你丫什么情况?”

解语花道也喘得厉害:“跳下去,快,到底了。”

张佳乐人被吊在半空也不得不信,解开腰上缠着的绳索,往下一跳,果然就是坑底,上面解语花负重一松,也灵巧地将绳子一收,咚地一声跳下来,划开手机,打了个手电光,四下照了照附近的岩壁道:“跟我来。”

张佳乐半信半疑,回想刚才自己趴在流沙口求救的时候,这家伙看来就乘着自己慌乱已经给他系上了绳索,这男人嘴上说的手上做的也稍微太深不可测了点,那种和你讲着第一件事,手上已经做完了第三件事的感觉,实在让人像做过山车一样,分分钟活在大惊大怒大悲大喜中。

毕竟术业有专攻,现在是人家的专业地盘,张佳乐也不好傲娇什么,只得乖乖跟着,西夏王陵本就没什么复杂机关,而且在贺兰山东麓的显眼位置,千年以来被盗也盗得差不多了,到了80年代国家开始保护的时候,不过是纪念价值大于文物价值罢了,如果是其中一个妃陵的话,那更是不用担心有什么机关密道,因为那些东西对于一个本来就什么都没有的灵柩来说根本就没有意义。

这么想着,张佳乐胆子也大了,跟着解语花跟得紧,一路看到岩壁彩绘还有空拍个照,果不其然,很快就进到一个墓室,不过是很普通的一个四方形的房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小一些,连个耳室都没有,只有中间一个棺椁,地上一些残破的陶罐,已经碎得不成型。

“我要是墓主非得气死啊,你看看这……”张佳乐指着一边那些碎陶道。

对于眼前的这幅情形,显然实在解语花意料中的。贺兰山上西夏王陵大大小小200余座,虽说这个妃陵在保护区外,属于官方尚未发现的一个,但这不代表没有别人知道,至少在二爷第一次带人下斗前,就应该已有人下来过。

“怎么都算个王妃,这规格确实简陋了点。”解语花伸手拂去些棺椁上的泥土,好辨认上面密密麻麻的一排西夏文字。

张佳乐也好奇地围着棺椁转了一圈,除了心疼棺材里那美女死了快一千年了都不得安稳,其他的实在看不出有什么有趣。

“上面写什么了?”转弯一圈绕回来,他问解语花。

“说这个王妃是元德末年舒王在金人手里救下的北宋宗室女,王妃对舒王感恩戴德就嫁给他了,然后他们夫妻恩爱,但是舒王平素艰苦朴素不是一般富二代,最后能给王妃的也就一个汉制的归陵,让她自由让她飞。”

“你……”张佳乐想了想也不打算吐槽这解语花那随意的调调,索性虚心求教,“元德末年算什么时候?”

“公元1127,就是靖康二年,其他你看过金庸,你懂的。”解语花还给他喜闻乐见地解释了。

“靠!那还号称什么救下的?我看也是抢来的吧。”张佳乐听闻大怒。

解语花也点头赞同:“我看也是。来,开馆瞧瞧。”

张佳乐听闻还有些犹豫,怕到谈不上,但毕竟是对墓主人的不尊重,毕竟人家还是个女人。抬眼确见解语花摇了摇手里的金色步摇,“就算要还给她,这也得开吧?”

张佳乐觉得也对,咬咬牙,两下撩起左右袖子:“来,我数一二三!”

轰隆隆……棺椁被自上往下移开,陈尸散发出一股腐臭的味道,白骨上爬着蝼蚁,透着青白色,布料也腐烂得差不多了,但嵌在丝绸中的金丝线依旧闪着它原有光彩,发髻上蒙着灰,已经辨不出是黑发还是花白,上面没带一点装饰,似乎是在让解语花把手上的步摇给她插回去。

张佳乐定睛看了会儿,心下竟突然格外平静起来,像是走进了一座宏伟雄壮的庙宇,周边什么人都没有,空留自己与神明的对坐,无言,却安详。

“你看她本该多么漂亮。”张佳乐说着,竟伸手给她整理起了衣装,解语花一皱眉,还没来得及拦,只见被张佳乐轻轻抬起的右肩衣帛下,忽然飘散出几片暗红色花瓣,就在遇到空气的刹那幻化成灰,无影无踪。

“那是什么!”解语花惊道。

“花……是花。”张佳乐定了双眼,瞳孔都放大了起来,“那是压在她右肩下的无露花!”

 

9)

三朵四瓣交叠的无露花,张佳乐再熟悉不过,无数个撩人春梦的深夜,他曾拥着褪下衣衫的恋人,亲吻这身生俱来的胎记,吻到那红色的花朵娇艳欲滴,几乎要透出隐隐暗香。

太熟悉了,那花瓣的位置,甚至叠加的角度,就算只是一眼,转瞬即逝的消散,张佳乐也一口咬定,这位千年前的西夏王妃右肩下,压着的是和吴羽策身后一摸一样形状的花瓣。

“这么说来……”解语花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口,他其实不太信这些鬼神之说,这行干得久了,就会发现,大多的乱力怪神无非都是被一些居心拨测的人利用来掩饰自己的恶行。就比如现在,当张佳乐抬起那女尸右肩的时候,他的注意力已经被尸骨颈下的一块木片吸引过去。

“你看这个。”解语花说着,抬手去翻动了下,转头见张佳乐,他家伙已经完全没了刚开始和他一起来旅游的那种兴致,甚至已经退开半步,杵在一边低头猛按着手机。

解语花摇头道:“这儿没信号的,别按了。”

张佳乐不死心:“阿策联系不上,我关个机重新搜索一次信号有用吗?”

“没用的。”

解语花随口回答,没再管他,自己轻抬起女尸的头颅,就可以发现,不仅颈下,耳侧另一边也有一片半指宽同样的木片,用的是和棺木一样的金丝楠木,两侧雕得很漂亮,并排摆放的话,正好能搁个矩形的物体在上面。难道是头枕?

“那是搁琴的。”张佳乐这时正在等手机重新开机搜索中国移动,抬头见解语花正拿着那木片研究,张口就解释起来,好像自家摆设一样了然。

解语花不可意思地挑眉看了他一眼,哪知这张佳乐说完又低头和手机纠结了起来。解语花无奈,拿出带来的资料翻找一二,正巧翻到了之前王杰希给他的那副古画的翻拍,没错,图中带着无露花步摇的女子,膝上放着的正是一张扁长的琴,只是没有去弹奏而已。

看到这里,解语花立刻明白了。

当年二爷第一次带人到贺兰山时,下了这个斗的几人显然是第一次开棺,发现了这把金色的步摇和古琴,这种时候,从来不会有盗墓贼舍得放弃其中一件,要拿总是一起拿走,但是出了斗,那些人交到二爷手里的却只是一把步摇,那么琴在哪里呢?很简单,比起一把金子做的细长首饰,这张距今千年的古琴价值更高,几人串通一气瞒着二月红的话,二月红也不会再自己下斗去看。然而回北京后,不公的分赃和互相想灭口的心思,让这几人都躲不过生死一线,短短一年二月红身边最亲密的左膀右臂相继死去,因为都下过这个西夏妃陵,难免会有人用鬼神之力揣测,二月红自然不会信,所以在第二年自己下了一次贺兰山,那之后,他便知道一年前所发生的一切了。

他曾经对还年纪尚小的解语花说过,年轻时用这张脸借的东西,老了都是要还的。解语花那时不太懂,而现在他早就明白,知道真相的二月红那时面对的是被亲信背叛却不得说的场面,自那以后,二月红便不再下斗,不再追查,厚葬了那些人后,此事便未再提及。

解语花看着手里的步摇,多少明白了二月红的用意,有些事,你刨根问底,换来的未必是痛快。他重新把玩意儿放回兜里,招呼张佳乐帮他一起盖上棺盖。

张佳乐拧着眉头,不舍地放下还没连上信号的手机:“怎么?这就回去了?”

“嗯,回去吧,二爷让我别查了。”解语花淡淡道。

“这二爷不是早就……”

“之前是我不懂事,二爷早就让我别查的,走吧。”解语花打断了张佳乐的问题,合上棺盖就带着张佳乐一路从来时的路往回走,“马上能有信号了,你别急,不会有事的。”

张佳乐拽着手机一路紧紧跟着,到了他们下来时的洞口,抬头能看见微微的天光,信号格跳了跳,有了一小格,张佳乐欣喜地拨出去,却还是不在服务区的提示,直到解语花动手给他系上绳索,自己已经往上攀出三米外高,正打算把张佳乐拉上去时,张佳乐两手一拽,噗通一声,竟把解语花一把拽了下来。

“靠你干嘛!”被拽下来的解语花也忍不住怒道。

张佳乐咽了口口水,想是下定决心一样,问道:“解老板,多少钱能让你帮我把这事追查到底?”

解语花听得一头雾水,只觉事情有变,嗯了声,静待张佳乐的解释。

“李轩给我留言了,就在刚才,阿策在训练营打教学赛时突然晕厥,现在高烧不退,他们已经打算送医院了。”

“就在刚才?”解语花又问了一遍,“我不信巧合,但有时也难免会有。”

“我也不信,但这次绝对不是。”张佳乐摇头,“我知道你是生意人,我没别的理由能那么理所当然的开口找你帮忙了。”

“所以就直接让我开价?”解语花抬了抬眉毛,原来自己已经浸淫到了这般唯利是图的面相了吗?那还是有些小郁闷的,当下也是摆摆手,道,“这事是二爷不让我查下去,不是钱不钱的事。”

“可二月红已经死了,现在要紧的是活着的人命。“张佳乐一把拽过解语花的粉色衬衣的领子怒吼道。

解语花无奈摊手:“你说得没错,但我告诉你这事再要彻查下去会闹出更多的人命你信不信!”

“我不用你彻查!我只要我男朋友好好的活着!不会睡觉睡到断气,不会莫名其妙晕厥!你一定有办法了是不是!”

“是……但我真的不方便出面。”解语花果断道。

张佳乐听闻眼睛都亮了:“那要谁出面,你说。”

“你在北京有没有什么做生意的朋友?”解语花问。

“做生意?什么生意?”

“都行,有钱有名也行,会搞事闹大动静的更好。”

张佳乐皱了皱眉,把好友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道:“有吧……孙哲平算吗?”

 

10.

两人赶回西安的路上,张佳乐给孙哲平去了个电话,确定人在北京后,就把大致的情况说了下。孙哲平说行,茶楼下周开张,就当给你们摆个鸿门宴了。

一下飞机张佳乐重新开手机,社交网络上一堆提醒就纷纷涌了进来,尽是虚空副队身染怪疾疑似碰到了坏东西被女鬼索命的造谣。张佳乐心下一沉,这种时候他发现自己竟也没有十足的证据来跳出来说一句“不是”。所有知不知情的职业选手都只能沉默,尽管大多粉丝也是出于关心才转载并希望得到求证,但这根本无法阻止消息的继续蔓延。

当务之急自然是要找到吴羽策本人,了解目前的状况。张佳乐暂时搁下手机,匆匆赶到医院,逮着个小护士就问,“你们副队呢?”

幸好虚空在西安本地知名度还是挺高的,年轻人不论打不打游戏的,广告总看过几眼,那小护士一跺脚,也不管面前什么大神了,生气地就对着张佳乐责怪起来:“人早走了!你现在来什么用?”

“走……走什么?”张佳乐脑子轰的一下。

“其实他刚送来不久就退烧了,自己也能起床,但是我们复查的时候发现他体温降下来后居然开始不断下跌,最后一次量我记得才34度6,那怎么行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张佳乐赶忙答应。

“但是他非不听啊,说没事了,亏他还真的能吃能跑能跳,嗖的一下就跑出去没影了,李队赶紧一路追出去,这不到现在都没回来过。”小护士说完摇头叹气地走了。

张佳乐听得半信半疑的,按理体温到34度还能跑跳自如的,这也真不是一般人了,转身就给吴羽策去了个电话,对面居然是李轩接的,只喊张佳乐快点去趟他们俱乐部。

张佳乐赶到虚空的时候,经理正从吴羽策房间出来,看到张佳乐后还楞了半天,直到张佳乐提醒他“我都退役了,来玩玩不可以啊!”

经理笑得不太自然,只道:“可以可以”便离开了。

张佳乐哼唧了一下,自己推门进去,见到吴羽策就好好坐那书桌边,面前马克杯里半杯茶还没喝完,看着完全不像有什么状况的样子。

“回来啦,贺兰山还好玩吗?”吴羽策见到他也没惊讶,直接从地上纸箱里取了罐饮料丢给他。

“咦……还有力气丢饮料?”张佳乐单手接过罐子道。

“我发个烧而已,现在已经好了。”吴羽策解释道,“你们一个两个这么紧张的,至于么。”

“你哪里好了,34度6叫好了?”张佳乐不满意了,一把过去抓着自家男朋友,就往额头上模去,这一模张佳乐直接被那冰冷到毫无温度的触感吓到了,再去搂他肩膀,原本夏季就单薄的T恤下,那身体抱在怀中整个人都凉飕飕,张佳乐顿了下,才想开口,吴羽策已经抢在了前面:“怎么样,空调都不用了,热了抱抱我就好。”

“好毛啊!”张佳乐大叫,“你能不能对自己上点心,过来,衣服脱了!”

吴羽策挑了挑眉毛,有些奇怪:“这大白天的……就算你急着要,刚风尘仆仆的回来也得先洗个澡……”

张佳乐没时间给他解释那么多了,熟练地把人T恤一剥,就去检查他背后,果然那块无露花胎记已经充斥着血一样的红色,仿佛马上就要燃烧。

张佳乐倒抽一口气,伸手在那花瓣处碰了碰,只见吴羽策整个人都一抽搐,“别动……烫。”

“难道是真的……?”张佳乐难以置信地摇头。

“什么真的?”吴羽策问。

“你没看到网络吗?都说你……”

“哦,那个我知道,经理刚才也在和我说这事。”吴羽策打断道,“如果只是从医院流出的谣言那应该只是关于病情的,给这件事添油加醋扯上女鬼的人才最可疑。”

张佳乐皱眉:“那你觉得可能是谁在背后散步这种消息?目的呢?”

吴羽策摇头,抓过自己的T恤重新穿上,“我不知道,但是要往我身上扯女鬼太简单了,鬼刻,或者解语花那天cos时……”

说到这里,吴羽策自己也是一怔,如果没有猜错,那个真正窥觊无露花步摇的人,难道已经浮出水面了……?

张佳乐自然也明白他想到了什么,当下也来不及再把贺兰山的见闻一一说给吴羽策听了,赶紧一个电话打给解语花,对方在一个挺安静的环境内,但信号不算太好。

“你那边怎么样了?”解语花问。

张佳乐当即把目前情况给他说了一遍,然后问:“你觉得那个造谣的是谁?”

解语花两指轻轻扣着桌面,“看来我们的对手也坐不住了,那将计就计吧,你把孙哲平地址给我,改天我回北京的时候会差人把琴送过去?”

“嗯?你拿到琴了?”张佳乐好奇。

解语花在电话那头轻笑了声:“就许你天生认识一百种花,不许人家也有点特异功能么?你只要按我说的把故事编好就行~狗血点没关系,但一定得有,知道吗。”

张佳乐点头说行,把孙哲平新茶楼的地址报给他,便挂了电话。

解语花将抄着地址纸条撕下递给解子扬道:“哝,琴就按图上的来吧,倒时弄出来记得再找个漂亮点的盒子装上,送到这人那里就行。

解子扬左手捏着孙哲平的地址,右手是王杰希那里搞来的古画,略不满地横了解语花一眼:“你倒是方便,拿个图就叫我物质化个琴,也就看你是我本家,不然谁给你干这个。他妈的别杵这儿妨碍我,上去看店去~下午还有新手办要送来,点点数签收下啊。”

解语花咧嘴笑着,一边点头一边从暗梯上楼,直道:“行行行~~明白的痒老板。”

 

11

消息放出,很快传到各家耳旁,有圈外人要卖琴的消息引来不少好奇围观。不过,既然已经有人抢先传出关于吴羽策沾染女鬼谣言,解语花同样断定,这个始终关注着事件进展的人,一定也在这一众“好奇”的人中。

孙哲平把茶楼定在了自己生日开业,和很多土豪一样,第一天大摆筵席广邀各路宾客,又加之要拍卖古琴的噱头,一时间百花楼也是热闹喧闹人声鼎沸,加之从里到外挂满的红灯笼红绸缎,倒是把这茶楼衬得更像个夜场。张佳乐和吴羽策到的时候,两人愣是还倒回去确认了眼门牌号,才敢走进来。

孙哲平刚招呼了个朋友上楼,转头看见两人都是顶着北京的艳阳天还很给面子地穿着西服,也是乐着走过来。

“来啦,准备得怎么样?”

张佳乐对孙哲平还是很随意的,挥了挥手道:“都安排好了,谢你了啊~”

孙哲平说没事,举手之劳,随即扭头看了吴羽策一眼,只见这位后辈本就不太热情的模样,这会儿站在张佳乐身边,脸色更是显得苍白,又没什么表情,说他扑克脸反倒是辜负扑克里还有红桃花色了。

几人正聊着,一边木楼梯上下来一姑娘,高跟鞋蹬蹬地踩得富有节奏,穿着暗红色的蕾丝短旗袍,高高的领子直包到耳根,勾出漂亮的脖颈线条,走几步整一整披肩,手上抓着个小包没一会儿就扭到了孙哲平身边。

看清来人,张佳乐和吴羽策都倒抽一口气:“云秀(姐)你怎么……”

楚云秀抬眼笑了笑,弯弯的眉眼较平时比赛那温柔可人多了,张嘴好像和两人招呼了句“HI“,但似乎又没发出任何声音。

见她上前自然地搭着孙哲平的肩一番耳语,两人再怎么也是看明白了,

孙哲平听完点点头,说了句抱歉,便让两人自己去包厢,转身就挽着楚云秀从另一边楼梯上楼离开。

张佳乐咧嘴看八卦似地贼笑,看着两人上楼后,嘴角却着实抽搐了两下:“我说……那个云秀有点不对啊?”

吴羽策纳闷:“怎么了?”

“没记错的话,她根本不会穿高跟鞋的,你看看刚才那双,鞋跟比我脸还长!怎么可能是她!”张佳乐严肃指出了最大的问题所在。

“你怎么知道人家不会?“吴羽策道,”就算不会,说不定现在学会了呢?”

“我靠,你不知道,当初她看上老孙的时候还特意换了高跟鞋来百花比赛,然后场馆不熟还没进门就脸朝下摔了,K市多热的天啊,姑娘家多大的领子啊,别说老孙了,我都看见了!”张佳乐瘪嘴说着。

吴羽策摇头:“你们怎么这样……”

张佳乐忙道:“我可没怎么样,还不是孙哲平这家伙,当真就跑上去给人承认看到了!他居然就那么承认了!我觉得云秀那时差点就一巴掌上甩去了啊,然后就听到孙哲平说‘没事我会负责的’……我操,有这么泡妞的么!啊~~你说说看啊!”

“原来这样啊。”吴羽策还一本正经地点点头,“那李轩输得不怨。”

“什么?”

“我们队长也追过云秀姐,现在看来是你们队长赢了。”吴羽策拍拍张佳乐的肩,还一副你们好厉害的崇拜表情。

虽然重点不太对,但张佳乐还是为孙哲平骄傲了一记,然后决定安抚一下男朋友,“唉不说了,太八卦不好。”

“其实,既然都走到今天了,也该有被八卦的心理准备了吧。”吴羽策笑了下,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但是张佳乐还是听明白了。因为等一下,他们的故事也即将被人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或讽刺或嘲弄,都将不再受自己的控制。

 

孙哲平盘下的这个茶楼,到了他手里便更名叫做百花楼,中间一个老戏台被保留了下来,两侧木楼梯通往二楼的包厢,张佳乐和吴羽策推门进到孙哲平指给他们的那间后,里面一姑娘已经坐在那里,头一回……

“靠!how oldare you!”张佳乐喊了出来。

楚云秀穿着身普通的T恤牛仔裤,一双白球鞋高高地搁在包厢朝外的木栏杆上,朝他们嘻嘻地笑,“哈哈,看见他了?还挺美的是不是,我都吃醋了。”

“啧……果然是他。”吴羽策一下就想到了解语花,那个以假乱真的鬼刻他至今都记忆犹新。

楚云秀点头放下手机道:“乐哥,孙哲平说你可以下去了,琴已经就位,你男朋友就先借我摸摸。”说着一手拉过吴羽策坐到自己边上,这边摸摸额头,那边摸摸耳根,嘴里嘀咕着“怎么这么冷”“你真不要紧?”“张佳乐是不是最近空调费都省了?”

吴羽策看了张佳乐一眼,也只能无奈地耸耸肩:“云秀姐,你再摸下去吃醋的就得是三个人了……”

张佳乐表示眼不见为净,嗷嗷地下楼去。果然在老戏台后头看到了正把玩着古琴的“老板娘”。她见到张佳乐,笑着勾勾手,张佳乐轻咳了声凑到他耳边低声问:“领子这么高,遮喉结呢?”

那“楚云秀”果然抬眼笑了下道:“这人皮面具可花了我20来万呢,要不算你账上?”

张佳乐一听就知是解语花声音,能装得这么像的,当然也只有他。

“行啊解老板,你自己不方便出面就扮我们老板娘,这身份挑得,还真是和二月红撇得干净。”

解语花摇头:“还不是你要我查下去的。”

张佳乐笑:“说得好像你真的不想查一样。”

解语花没答,两人相视一笑,前台的场灯此时恰恰暗了下来,张佳乐撩开堂幕,让扮作女人的解语花抱着琴先出去,自己随后跟着走上台。

 

12)

玩收藏的都明白一件事,但凡成套成组成系的物件价值往往是其本身的几倍,古董自然更甚。张佳乐一上台就率先亮出了他们从王杰希那里得来的那幅北宋末年的画轴,投影机将发黄的图片倒影放大的白幕上,画中女子挽起的发髻上插着一支碎花步摇,手中抱琴而不弹奏,身姿却是一番翩翩起舞之态,这番景象立即引来台下一阵骚动,就连二楼包厢里的吴羽策见到打出的投影时也颇感意外地皱了下眉。

他之前在张佳乐那儿见过解语花扫描出来的电子版,然而奇怪的是,这幅原本无半点文字落款的画作上,此时却出现了一行潇洒飘逸的题头,洋洋洒洒上书十来个字——『琴有弦不闻羽音乐律,花无露倚藏暗香千年』。

“噗……羽音乐律,张佳乐写的吧。”坐在吴羽策身边磕着瓜子看热闹的楚云秀一见这字却是笑了出来,本来只是无意的打趣他们那点八卦,但不得不说女人有时候总是特别会划重点,暂不提这槽点准不准,总之被她这么一说,联想之前张佳乐和解语花计划了半天的事,还别说,这玩意儿真有可能是他编的。

只见台上的张佳乐好像早就料到现场会出现这种反应一般,和一边扮作楚云秀的模样抱琴而坐的解语花对了一眼,默默等着这片骚动渐渐平息后,才微笑着上前一步道:“相信各位也都看见了,在座的都是前辈,我也不必再累述,琴我带来了,至于那把与这张琴的外形如出一辙的无露花步摇在哪位手里,尽可以给我开价。”

此言一出,台下立马有人喊了起来:“什么啊?本来不是说要拍卖古琴的吗?”

“卖也可以。”张佳乐没半点犹豫便道,“但我只卖给手上有那支步摇的人。”

“切~~~耍我们?你这样单琴卖给他,他收回去便成了套系,价格又是翻两倍,你这不是成人之美吗?“有人问。

张佳乐摇头,非常大度地道:“没事,这琴我也是意外所得,在不在我身边其实都一样,关键是我希望她能在那支步摇的身边。”

“嘿我说你这小伙子还文艺青年了啊?”台下一阵哄笑。

“自然不是我文艺,只是有些事情不得不信了。”张佳乐说着,眼睛不自觉地往二楼吴羽策所在的包厢瞟了眼,像是下定决心一样,然后道,“我朋友最近出了些状况,大家应该也都知道了吧?”

“女鬼缠身那个?”下头有人立刻提起了关于吴羽策的那个谣言。这些日子以来这岔子事已经被当成都市奇谭,各大网络论坛纷纷转载,台下那些家伙,自然没几个不知道。

张佳乐笑着摆摆手道:“女鬼什么的倒也没这么严重。只是……我想大家也许不知道,吴先生背后确实一直有一个同那把步摇花形相同的胎记……“

话题说到这里台下自然又是一片惊讶,也有思路清晰的起身问他“那又怎样?几朵花而已,满大街的,多了去了。”

“那你知道什么是无露花吗?”张佳乐反问。

那家伙当然不知道,不过也得感谢现代科技,只见他坦然地拿出手机搜索了个百科出来,大声念到:“无露花,蔷薇科,原产地云南大理,一旦生长开花,四季不谢,无水无露无光无氧皆可存活……嘿~这怎么可能。”那人念到一半,摇头吐槽道。

“怎么不可能?”在一边的装了半天老板娘的解语花,此时开口了,“目前已知的文献资料上既然说有,你若是觉得不可能,那也得拿出证明呀?”

那人一时被说蒙,不再言语,悻悻地坐了回去。那个百科其实明摆着就是张佳乐编完解语花花钱找人去网上做的,他不再提,解语花自然也不再揪着这话题,当下扮着楚云秀那娉婷秀美的模样,抚了两下琴柔声道:“这宋琴我是当真不敢乱动,我们不是玩古董的人,没那日全明星上那位戴着古董cos鬼刻姑娘的胆识,那支步摇既然在你们手里,不知是否可借来一用,也好让大家见识见识其中的玄妙,倘若小吴的病情真能有所好转,这琴,赠你倒也无妨。”

语音刚落,一片哗然,有人叹着这些个圈外的小年轻怎么如此不懂规矩,当然也有人冷笑表示那种事还不是随口说的,更多的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鼓起掌来,一副誓要把那个步摇的主人请出来的模样。

事情发展到这步,按照两人原本的计划,那个手中拿着真琴的家伙无论如何也该坐不住了,跳出来对峙或是指摘他们手上那琴是假的这都无所谓,关键这个坐不住的人本身就是找到真琴的线索,无论那琴是不是在他手里。

张佳乐的目光从二楼包厢的左边扫到右边,有几间放下了窗边的纱帘,就像吴羽策坐的那间,楚云秀就放下的自己面前的一半,好让解语花不至于穿帮。

大约过了半分多种,二楼西面的一间包厢里传出了声音。

“你们说的那把步摇,在我这里。”

张佳乐一惊,循声望去,那间包厢黑漆漆的,根本看不清说话的人,扭头回来和解语花对视一眼,两人都是万没想到对方居然来了个以牙还牙。不过能有解子扬那种物质化能力的,这世间也没几个,没这个巧对方手里会正好也有一个来帮他造这个假,当即眼咕噜一转,张佳乐心领神会,对着那声音的方向问道:“那不知这位先生有没有带来,也好给大家见识见识?”

包厢里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当然可以,你自己上来看吧。”

张佳乐不太喜欢他那态度,可急于确认来人到底是谁,便也没多想,抬腿就要下台,想自己上楼去看个究竟,幸而,一边解语花立马用琴往他面前一拦,只见一直在台侧的孙哲平,此时正说着话走上前来:“那位先生,您坐在我朋友的包厢里做什么?钟少刚来电话说出了点事故,人在医院里,想必那车祸不是什么意外吧?”

 

13)

那人毫不否认钟少的意外是自己捣的鬼,身在黑暗中没人能看清他是谁,只听他道:“怎么不上来了?哦……我想起来了,你只是个打游戏的,给了你也看不懂真假是吧?唉,说起来这些二月红手上弄出来的麻烦,最感兴趣的应该是解语花吧?这家伙人呢?怎么可能没来?……嗯……让我瞧瞧……不会是,已经在这百花楼里了吧?”

张佳乐一听赶忙道:“少废话……”

“急了?难道就在台上?”那家伙太和时宜的打断,将在场所有的目光都引向在戏台的三人身上,而后又道:“那就让我猜猜今天解老板是扮作谁了?被拦住不给上来的这位一定不是了,这北京城里谁敢档花儿爷的路啊……哟!我看那位姑娘的身段倒是眼熟得很……”

手中抱琴还扮作楚云秀的解语花听到这里也是心下一怔,能把他看得如此透彻的怕是对二爷,甚至对老九门都是知根知底的,自己毕竟年轻,也尚不知对方真实身份,倘若暗里的家伙真是吴三省那样的老狐狸,自己要是这时出来点头承认了身份,敌暗我明,岂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没料,解语花还未来得及为自己辩解,只听孙哲平一声冷笑,对着藏匿在黑暗中的人道:“怎么?自己不敢见人就算了,他娘的还打起我女人的主意了?”

张佳乐一时没忍住噗地笑出声,紧接着就见孙哲平穿过自己身前,两指夹着解语花的下巴一抬便亲了下去。

“好!!!”茶楼那些看热闹的开始起哄。

“看清楚了。”孙哲平放开人,对二楼厉声道。

解语花那演技也不是一两天练成的,当下竟也十分配合地往孙哲平怀里一靠,也是理直气壮:“二楼这位叔叔,解老板来没来我们不知道,但是随便质疑我们棒打鸳鸯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张佳乐顿时傻眼,虽然心中早已羊驼狂奔鄂尔多斯大草原,但面上依然得摆出一副“没错,老子给他们证明”的正直脸。

包厢里那家伙沉默了一阵,随后发出一阵怪笑:“不不不,你们骗不了我,解语花就在这茶楼里。”然后便是一个女人的尖叫,紧接着那个黑暗中就出现一只手,一只抓着女服务员的头发将她摁在雕花栏杆上向外推的手。“出来吧解老板,不来救一救这个想进来毒死我的小婊子吗?”

那可怜的姑娘当然不是什么普通服务员,那是跟了黑眼镜很多年的一个小女孩,最常干的事是接应黑瞎子,帮他一起杀人。解语花远远便认出她了,他能算到安排在后场的黑瞎子已经开始动手了,当然也安了三分心,至于这姑娘的性命,这得看她自己造化了,这样的威胁在解语花面前全然不是个事儿,一个早已将自己的命置之度外的人,又怎么会在乎一个陌生人?一定要说他在这世界在乎什么,大约也就远在西湖边的小老板能让他动一动恻隐之心了。

可是解语花明白,别人却不明白,黑眼镜本就是个迷样的存在,他帮解家做事更是连圈内都没什么人知道。此时众人见好好一个漂亮姑娘被人摁在二楼栏外,身子已经大半悬空,乌黑的长发被人抓在手中,随时可能被从二楼推下,可也没人敢站出来,显然,这种时候谁站出来,谁肯定是解语花的人了,那些看热闹的家伙可没人愿意蹚这趟浑水。

张佳乐和孙哲平可不怕,这人命关天的事,两人都不会多想,当下孙哲平已经向前一步准备上楼直接把那家伙揪出来,可身后被解语花一拉,只听他低声说了句“有人。”孙哲平再急,也只能放弃自己一时的冲动,正在这所有人都在坐视一切发生的时候,二楼另一侧的包厢,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不算响亮,但格外清晰地道:“放开她,我在这里。”

“解语花?”那暗处的影子明显不信。

“你要找我大可以来解家找我,何必这么大费周折尽扯点无关的人进来。”那个声音凄冷冰凉,不带一丝感情,甚至没有半分温热的血色。

张佳乐听到这里便明了了,这个声音除了吴羽策,还能是谁?站在张佳乐一旁的解语花也万万没料到,吴羽策会在这时候站出来,虽然这并不在他的计划里,但给那家伙惹点小麻烦确实能给黑眼镜的行动拖延到更多时间,虽然这步走得着实危险。

黑影也确实并没那么好打发,他毫不费力就能看到吴羽策的外形模样,也明白解语花会带着各种假面扮作形形色色的人物出现,看到的从来不能信,何况看不到的。那黑影沉吟片刻才道:“下面那俩既然能证明自己不是,那你到给我证明一下,你是解语花?”

吴羽策垂眉扫了眼手边的窗帘上的系绳,一左一右拆下,打了个结,一条大约一臂长的缎绳便成型。吴羽策握着绳子两头,又扯了扯紧,目光沿着那拉着姑娘头发探在外头的手,一点点向上延伸进那团黑暗中,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哐”一声,楼下的人还反应不及,只见那姑娘一个翻身已经从二楼跃下,稳稳站在其中一张八仙桌上,众人大惊,再去看楼上,那间包厢的花栏上竟是淌着滴滴鲜血,往下滴落下来。

“姑娘没伤着吧?”有人问。

那姑娘摇摇头,一声没吭,跳下桌子便走。

“真是花儿爷啊?”人群中开始有人讨论。

“我看就是了,你见过谁还能有这等功夫的?”

“那是你见识少,上次跟在三爷身后那哑巴你不记得了?”

“哑巴还能和那家伙逼逼这么久?早冲过去打了。”

“去去去~别让花儿爷听到你说他瞎逼逼,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

一时间茶楼一阵闹腾,那黑影所在的包厢也顿时没了声响?死了?应该没可能,解语花本就是玩绳索著称的,琢磨着那两条窗帘绳的力度,再大也打不死人,何况乌漆墨黑的能打到已经不易,没理由能正巧打死,最大的可能是那家伙看着形式不对,转身就开溜了,这样的话,就看黑眼镜能不能抓住机会了。

众人等了一会儿,大约三四分钟的样子,只见吴羽策从那个包间里探出头来,对着下面喊了句:“别等了,人已经走了。”

解语花看了眼手机,而后笑了笑:“辛苦了,你扮得倒是挺像。”

吴羽策淡淡看了他一眼:“接下来怎么办?”

解语花挑眉,说得倒是轻描淡写:“接下来当然是请大家吃饭了,李轩来了是吧?记得一起叫来。”

“你怎么知道?”

“你这情况你们经理怎么放心放你一人出来,何况……刚才若不是他先带走了楚云秀,你怎么敢随便站出来把麻烦惹上身?”解语花笑了笑,转眼按了按手机发出一条信息后又道,“你看我这屏又花了,晚上记得叫李轩帮我换张贴膜。”

“…………”张佳乐疑惑地看着两人,转头问孙哲平,“你和云秀没成?”

“谁和你说成了?”孙哲平哼哼了句,“约了两次打了两次,没第三次了。不过这位花儿老板倒是可以考虑。”孙哲平扭头舔舔嘴角,对还扮着楚云秀模样的解语花调侃了句。

解语花摆摆手,乐了起来:“不约不约,我们不约。”

 

14)

“李队,你贴膜的技术果然名不虚传,我要是姑娘一定嫁给你。”解语花摆弄着面前刚刚换过新贴膜的手机,翻来覆去把玩,还不忘顺口夸一夸虚空队长。

李轩在一边乐不可支地收拾着桌上零碎的纸片工具,丢进垃圾桶,然后拍拍手站起身,在模型店的玻璃展柜前晃荡了圈,指着里头帅气的七赛季版逢山鬼泣,颇有领导视察地方的架势问道:“怎么样?卖的还不错哈?”

解语花耸耸肩:“大概吧。”

“你不是老板吗?”李轩从来见解语花都是一副霸道总裁的架势,上次在北京拍卖会结束后还大摆筵席请大家吃饭,他们虚空经理都没这么大方的时候,满以为这年轻的小老板也是荣耀粉,在西安开了个模型店,这次大概还是请自己这个偶像来店里玩,要知道除了在队里,李轩还是头一回和逢山鬼泣的手办站在一起,这得多大的面子是不是?

万万没想到解语花理所当然摇摇头,“不是啊,我就是个临时工。老板在楼下呢。”

李轩看了眼门口那车水马龙的大街,楼下?这小破店还有地下室?违章建筑吗!

只听解语花又道:“李队您不知道,虽然论人气确实你厉害,但是在阿宅们眼里,当然是鬼刻的大胸比较美了。”说着还打开玻璃柜,取了一只鬼刻手办出来,比划了两下,“你看,无论是服装配色还是武器细节,这玩意儿就是个男女通吃的货,我要是你们经理,这一套准给她全实体化了,你看看这红内衣,上VS都没问题。”

“你这话可别给我们吴副听到。”李轩摇摇手指道,“闺女似的宝贝,我们多看一眼就不行。”

“这样啊……”解语花摸摸下巴,假作思忖,“那要不……?”

“你是想做那个发簪吧?”李轩自己先说了出来。

解语花眨眨眼,不置可否:“嗯……可以吗?”

李轩其实早知这解语花北京一回来就约他来模型店,怎么都不太可能是单纯的做客,没料他竟然是打的这出主意,只是李轩不太明白,上回他的人在拍卖会后来明明已经捉到了那个包厢客,可吴羽策的情况也没见好转,这回解语花这又是卖的哪门关子。

解语花也没打算对李轩隐瞒,将鬼刻模型放回原处,拉李轩在桌角坐下,才给他慢慢解释。

原来那天黑眼镜捉到的那家伙,其实也不过是个牺牲品,那个背后的人到底是谁,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解语花也只能划出一个范围而已,可既然无露花步摇与虚弦琴为一套系的说法已经被他们成功推出,那无论是琴还是步摇,其现在单卖的价值都将远远不如原先无人知晓的时候,没有人会花大价钱去买一件残缺品,就像一套茶具,一个壶四个杯,缺一件都不值钱。

“那你现在想怎么样?大量发行鬼刻的无露花首饰意义何在?”李轩问。

“很简答,一个无露花步摇就能让虚弦琴贬值,那如果市场上有100个这样的步摇呢?”

“那就没人知道那琴究竟配哪一把步摇了对不对?或者说看哪把都是真的?在100个分散各地的步摇里面找出那个真的简直不可能……卧槽解老板,你这扰乱市场干得,这样的话你自己那把不也得赔进去?”李轩反应过来其中的原委,对解语花那几乎砸锅卖铁的这步棋能表示的只有震惊。

但解语花似乎完全不介意:“这步摇对我来说根本无价,捏在我手里这辈子都不会卖,何来贬值之说?这家店的老板可以做出100支和她一模一样的步摇,只要他愿意,可以做到连我都分辨不出真假,到时候国内市场全部被这把步摇打乱,没人知道一支一支又一支,最后会出现多少一模一样的步摇,也没有人敢收,更没人敢说自己手里的就是真货,永远不知道自己改配哪只茶杯的茶壶,谁又敢要?虚弦琴还想卖高价,唯一的出路只有出境。而李队,我希望你帮我的只是回去给鬼刻账号卡把现在发饰换成和这个一样的步摇,花型不变,金色插杆换成这样扁平的古琴形状,图我会给你,需要其他材料的话,要钱还是要人你尽管开口。”

李轩听到出境两字,其实就已经明白解语花的想法了,毕竟和王杰希也算挺熟,王家在北京什么背景,李轩多少还是知道的,何况,连那副古画解语花也是得自王杰希手里,他们在打些什么算盘,李轩这怎么也有战术4.5评级的队长,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是这事儿不归我管,发行周边你还是得找我们经理商量。”李轩皱皱眉头,到底还有一丝担忧。

“官方发行?你是要让整个虚空俱乐部都卷进来吗?队长?”解语花淡淡道。

李轩愣了一下,那当然是不可以的,可是好不容易还有个能帮到吴羽策的方式可以一试,李轩作为队长也是不会放弃的。既然只要通知技术部给鬼刻换一件发饰,接下来的事解语花都会去做,那何不助一臂之力?

“那行吧。”李轩点头,“但愿这次能有突破。”

解语花满意地笑了起来,“不是突破,是必须解决。就凭李队你这么果断……我要是姑娘,真得嫁给你。”

说着解语花从桌底提出一篮子土鸡蛋,放到他面前:“这我上次回老家时家里那窝鸡刚生的,新鲜,你带回去给大家尝尝。”

李轩挑眉,挠挠鼻尖,虽然觉得哪里不对,不过到底还是收下了。

“嘿……那,谢了啊。那个步摇八赛季首场就能上,等我好消息。”

“好,合作愉快。”解语花点头道。

 

15)

转眼八赛季就开始了,李轩以加强防御属性为由硬让技术部给鬼刻换了个发饰,吴羽策点开看了眼,无非是些可有可无的增减,虽也猜到多少和解语花那个步摇有关,但李轩没解释,他便也没多问。第一个主场打完,便开始准备下一个客场。

张佳乐自打退役,就搬去了自己男友家住,夏休季还好说,这会儿碰上客场,便也想跟去。说起来吴羽策最近身体状况确实不太好,体温一天天在跌破新低,连个跌停板都没有,眼看他顶着32度都不到的体温还要装没事人一样去打比赛,张佳乐觉得这男朋友抱在手里整个身心都是凉拨拨的。

但是就算吴羽策不在意,虚空经理很在意啊!你一个退役的百花队长,谁知道你哪天看完咱的战队机密然后复出了是不是?不论有没有啥值得看的,经理就是不让,最后在经理举双手保证晚上就算不睡觉也要看着副队不让他猝死的宣言中,张佳乐只能放弃。

于是征战荣耀多年的百花队长只能继续拿出自己的马甲刷卡上线,看了眼目前集得的材料,然后点进论坛开始了一个没日没夜的周末。

周六的比赛还算顺利,虚空全队在周日下午就回到西安。经理也是说道做到,还亲自开车把正处于非常时期的副队长送回家。

吴羽策进门,就见张佳乐盘腿坐地上打boss正high,一会儿就听几人开始分奖励,张佳乐在哪儿大喊“材料都是哥的~都是哥的~”。

“你咋这么霸道呢?”吴羽策笑着从后面摘了他耳机。

张佳乐一见男朋友回来了,也不管了,抓着麦喊道:“都给哥等着,等下来收拾你们!”然后折回来抱着男朋友就吧唧一口亲上去。

不过是9月刚过的时节,吴羽策嘴上却尽是初秋的凉意,张佳乐心再大,到底还是有些失落的。关心了几句,吴羽策也总说没什么不舒服,但是每天生活在一起,张佳乐终究是知道的,高强度的比赛和长途飞行,对现在的吴羽策来说体力消耗无疑是以前的双倍甚至更多。

两人暂时搁下那些有的没的黏糊了会儿,这边吴羽策手机开始响了,张佳乐凑上去看,妈的怎么又是方锐那个小兔崽子?正吐槽呢,自己手机居然也响了。张佳乐从沙发底下掏了半天,掏出来一看是林敬言。

“唉哟卧槽?呼啸这算怎么回事?”张佳乐奇怪道。

吴羽策看看他手机,也乐了:“我不想接方锐电话,你接吧~”

张佳乐挤挤眼睛道:“好,那你快去洗澡。”

“靠!大白天的想什么!”吴羽策笑骂了句,转身进了浴室。

再等吴羽策从浴室出来,就听到张佳乐带着耳麦正对着电脑大喊:“你妹的周泽楷你凑什么热闹!”

“怎么了?”

“说给你听你也不信啊,周泽楷这货在帮人代打!代打!节操呢!我想那个女神枪怎么又美又酷炫的,尼玛原来是周泽楷!”

“帮谁?”

“他妹~”

“别骂人。”

“没骂人,就是他妹妹。”

吴羽策顿了一下,一时好像想起个什么:“之前他是有和我提起说鬼刻新发饰她妹妹很喜欢的事……张佳乐,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啊……我……”张佳乐也万万没料到就算自己没说漏嘴,还有周泽楷那家伙会把他卖了。于是没办法,只能把自己在论坛找人组野队,抢boss收材料做银武,再给野队的兄弟们送鬼刻新头饰的事说了出来。

“所以周泽楷问了我鬼刻无露花头饰,我却完全不知道这个事,于是他只能自己去帮妹妹代打,没料到原来是你开的团?”吴羽策给他理了遍思路,张佳乐点头认了。

“好吧,解语花让你把那东西散出去的?”

张佳乐摇头,“不,我想出来的。”

吴羽策沉默半晌,看着电脑上浅花迷人的身影:“你知不知道和他们那帮人混下去真的很危险?你这账号还要做银武,是想用下去的吧?复出的时候就算没有百花缭乱也至少还有这个在,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这个账号背后的人是你张佳乐,仇家寻仇从来不嫌晚的,就像那个解语花,即使已经过去20年,二月红早就死了,他也照样要把那个背叛者找出来……张佳乐我知道你着急,但这种事以后和我商量一下好吗?”

“你不会同意的,就像现在这样。”张佳乐说的肯定,完全没觉得自己哪里不对。

吴羽策看这样的张佳乐,也只能叹了口气,“说不定两个人一起也许有更好的办法?”

“也对……”张佳乐想了想又道,“不过说真的,你不知道我刚开贴招人的时候可艰难了,没人信我,我又不能哇啦哇啦大喊我是张佳乐,唉~直到上周有人收到那个无露花步摇后拿去黑市卖了三万块钱回,最近生意才开始好起来的。”

“能卖三万?”吴羽策惊了下。

“是啊,不知道那个解老板那里弄来这么多一模一样的,纯金的,别的玛瑙琉璃装饰不算,光簪子本身就够卖三万,你说要是他自己手里那个真古董,这得什么价呢。”张佳乐正摇头晃脑地说着,那边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电话铃震了两下,张佳乐接起来:“解老板?最近有什么消息吗?”

“听说你是被你们那个王杰希同志坑过两次才退役的?”对面解语花随口说笑着。

张佳乐翻了翻白眼,骂了句靠:“别乱听说,讲重点。”

“重点是你这回得谢谢他。”解语花道,“不,应该是谢谢他爸,王局来电话了,东西在青岛海关,你们有空来一趟吧。”

 

16)

两人趁着周一公休,中午便到了青岛,解语花已经在海关尚未完工的检验科等他们。科室里器材进了不少,但人员还没到岗,王局带着一个被叫做小钱的专员,在里头正和解语花聊天。见张佳乐和吴羽策来了,寒暄几句,叮嘱小钱倒茶,自己便走了。

解语花也不废话,带上手套,给他们指了在一旁实验台上的一张古琴,模样和解子扬凭图物质化出来的差不多,琴身扁平,细长,是北宋年代比较流行的款式,只有在琴额处有用玉石嵌成的花朵,图片上看不清,便也没有出现在解子扬打造的赝品上。

张佳乐低头去看那花色,是不出意外的无露花形,只是那血色的玉石倒是让他颇为好奇:“这不是我们那儿的小红梨嘛?”

“你上次带来那个?”吴羽策有点莫名,上次张佳乐提着一筐梨子来给他吃,也说是小红梨来着。

张佳乐嘿嘿笑道:“这是我们自己的叫法,因为开采出来的时候这种玉石外层是通透的白玉,要切到里头才有一点点红芯,要嵌这么一个琴额,光切割工艺要求就极高,小时候还听过有人做,现在估计没了吧。”

“没错,你们来看龙池。”解语花听到这里将琴轻轻翻起,琴底龙池里,刻着几个教人似懂非懂的汉字,“信息不多,但制琴人还是用白文记载了年代和工房,永嘉二年善阐鸠乐。”

“我去,还真是老段家的东西……”张佳乐啧啧称奇,顺手抚了琴欲将其归位,不想指尖碰到琴弦那刻,却像被刀割似的,疼得张佳乐慌忙将手一放,古琴哐当摔回桌面,敲出嗡的一声巨大回音,张佳乐见状还想伸手去扶,爪子却一把被边上的吴羽策抓了过去。

“别动!”

张佳乐还想挣扎,猛回过头去看见自己泊泊冒着鲜血的手指尖时却傻眼了。

“这……怎么回事?弦是开刃的?”张佳乐惊呼。

解语花像是已经见怪不怪,扯过一边的纸巾丢过来,“我以为你早该看见这琴身上一滩滩血渍了,你瞧瞧,已经有多少人想附庸风雅却不得好的……”解语花说着,视线落也落到了银白色琴弦上正一滴滴往下滴的血红,看着看着,却突然噤了声。

“怎么了?”吴羽策正在查看张佳乐的伤口,本只用耳朵在听,突然的安静让他不由得抬起头来。

解语花顿了下,一时没解释,招手让那个王局带来的海关专员过来。

“小钱你试试。”

那小年轻见这副情景,也有点怕,但是来人是总署老大的朋友,又不敢不从,只能也伸手去拨了一记琴,毫无疑问,开刃的弦立刻划破了小年轻的手指,血大滴大滴地往下渗透,形成一滩新鲜的血渍。

“张佳乐……”解语花难得皱了眉心道,“只有你的血渗下去后毫无痕迹。”

“什么意思?”张佳乐捂着自己的手,到底是有点疼。

“万物有灵,这琴认你。”

“开什么玩笑~”张佳乐耸耸肩,“我还没问你为什么一个大理国的琴会在西夏王妃墓里呢?你找的对不对啊?”

解语花对此不置可否,只问了他一句:“那拍卖会当天出现在画上的字是谁写的?——琴有弦不闻羽音乐律,花无露倚藏暗香千年——你其实早就知道这是虚弦琴了对不对?”

“我不知道!”张佳乐生气道,“我知道我还用得着这么折腾你们吗?你让我编故事我就随手编,看图说话而已,念过一年级都会!”

“那无露花呢?为什么只有你知道?”解语花紧追不舍。

张佳乐在他连珠炮似的逼问下终于受不了了,挣脱了割伤的手回来下意识就想扯头发,这都什么奇怪的问题?他就是生下来就知道这些事还不行了?这些没有因为所以的事,你让他怎么解释?张佳乐恨得牙痒,有说不明白,可再说不明白,这解语花就快把他当罪魁祸首了,正着急呢,还没止住血的手指又被吴羽策强硬地一把拖了回去。

“还打不打荣耀了,手给我。”

张佳乐只能乖乖地任吴羽策把自己右手拖走,看着他把还渗着血迹的手指含进嘴里,用唾液给他消毒,舌尖微温的触感掠过伤口,撩得张佳乐心下一阵酥麻,转念确实腾地跳了起来!

“阿策!热的!是热的!”

“什么……?”吴羽策自己还没回过神,已经被张佳乐一把抱在了怀里,毛茸茸的头毛蹭在吴羽策脖间,感受着良久以来如春般的回温,那个虽然性格有些孤冷的人,身体依旧是温暖的。

在一边的解语花看在眼里,有些超乎自然的事虽然不易解释,但毕竟眼前这样的,也算是个好结果。至于一套大理造的汉式古琴步摇为什么会出现在西夏王妃墓里,这样的故事他根本没兴趣知道。

“咳……两位,秀恩爱等一下可以吗?”解语花忍笑着打断道,“能不能再让我看一眼小吴背后的无露花胎记,我想再确认一下。”

吴羽策点头就要脱外套,没料却被张佳乐一档,“那不行,我男朋友怎么可以随便给你看。”

解语花笑着摊手,这世界上除了小三爷,大概也就张佳乐敢这么对他讲话了,当即也只能作罢,让两人万一有什么状况再找他,又通知了那个一直随从的海关专员过会儿会有文物局的人来处理这把琴,,几番安排完,便打算告辞。

“你接下来去哪儿?”吴羽策本是随口问一句,想着顺路几人倒是可以同行。

解语花捏着手机,抵在下巴上想了想:“当然还有很多后续事物要处理了,比如是谁让这琴出现在那个集装箱里的。”

果然,这并不出人所料,解语花在这个故事里,所关心的永远只是那个给二月红捅刀的人,即使过去二十年,三十年,都不会晚。

“可是现在市场上已经到处都是你自己造出来的真假难辨的步摇,为了这不值钱的玩意儿值吗?”张佳乐叫住他,毕竟这个东西也是从自己手里出去的,他多少总是有些好奇。

解语花只是笑了笑:“我想你也不缺那些钱买戒指的吧?”

“哈……你把我掐得还真准。”

“客气了大神。对了,有件事你也不用担心,那一百个赝品总有一天会集体消失的——如果有一天解子扬死了,他物质化出来的所以东西都会消失。”解语花说到这里,收了手上一直在把玩的手机,挥挥手,“我先走了,你们自己注意安全。小钱帮我谢谢王局。”

“好的解老板。”那小年轻答应着。

 

解语花走后,张佳乐又是一番乐呵呵的抱着吴羽策,摸东摸西,像在检查是不是哪里还缺块肉,吴羽策还算理智,甚是无奈的不断喊他别乱动,抓他手过去要包扎,却被张佳乐电话一响,又笑嘻嘻抽手回去接电话。

“别闹别闹,老韩的。”张佳乐举着手机道。

吴羽策心说你才别闹,说好要复出,要拿冠军的人,怎么就这么不爱惜自己,蹙着眉心让他快接,于是张佳乐飞快地接起。韩文清也是个有话说话,没话挂机的人,两三句后张佳乐便愉快地听完,然后道:“地主要请我们吃饭!”

吴羽策挑挑眉毛,嗯了声:“你看上霸图了?”

张佳乐点点头问:“你觉得怎么样?”

“只要浅花迷人不曝光,别的我都支持。”

“那当然,我只要百花缭乱。”张佳乐道。

 

后序

那个周末,虚空出征烟雨客场,临行前,李轩从宿舍食堂再到训练室里里外外逛了好几遍,吴羽策问他什么事,李轩只说前些日子解语花给的一框土鸡蛋找不到了,本还想带一点去给云秀尝尝的。

吴羽策摇摇头告诉他自己也没看见,不过几个鸡蛋而已,没有就算了。

然后他给解语花发短信,问他在哪儿。飞机到苏州的时候,才收到回复。

解语花说:我在秦岭,哥哥不见了,总要来找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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